这一碗药粥,闻起来味道就不怎么样。但是尚寒羽想,他应该不怕苦的,能够喝得下的。
上过战场又怎么会怕这点苦。
但他若是怕苦,就是皱一皱眉头,让尚寒羽看见他的反应,那也是好的。
总比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好,要不是还有口气,证明他活着。
尚寒羽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小心翼翼喂下去。
钟离延仿佛知道他正在喝药似的,很是配合。尚寒羽不费多少力,也一滴都没洒。
太医隔两天就要给钟离延换药一次,再针灸一次。
钟离延的脸色依然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尚寒羽一有时间坐下来,握着他的手时,能感觉到微微的温意,再不是先前那么冰凉,这对尚寒羽来说就已是最大的安慰。
尚寒羽坚信,只是时间问题,他总会醒过来的。
要是知道她一直在等他,他一定舍不得睡这么久。
尚寒羽幽幽叹了口气,紧紧握着他的手,开始怀念他声音低沉的唤她一声丫头。
夜里烛火在轻轻闪烁。
尚寒羽照例趴在钟离延的床边睡了过去。
他平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洁白无瑕,似上好的温润的玉石。修长的手指微曲,弧度优美。
指尖上带着淡淡的茧。
尚寒羽随手扎起的头发,忽然落下来,丝丝缕缕落在了钟离延的指尖。
他的手指轻轻一颤。
又是一夜相伴,床上的人儿依旧躺着。
尚寒羽只顾着照顾钟离延,一直没去理会其他人,藏在暗处的人好似没有动静。
原本早该回到京都的,而今一拖又是这么多天。
皇宫里的人也无时无刻关注着阳州的动静,得知钟离延昏迷不醒,那人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外头的流言蜚语扰的他头疼,只好放弃手下的动作,甚至表面上派宫里的太医前去救治。
如此,还得等伤养好以后再返回京都。
那晚的杀手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只不过阳州的百姓们充满怨气,在他们心目中,钟离延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纷纷猜测,还无意间不知道那里传出来,是二皇子下的手。
先前,安亲王为了救百姓不给二皇子颜面,他心里定然记恨着,没准就是他下的黑手。
刚回到宫里的二皇子还没睡两天好觉,直打两个喷嚏。
这天傍晚,尚寒羽照例给钟离延喂完了药,又用了些清水润口后,便开窗换了换空气。
斜阳挂在山前,阳光把屋子镀得金亮,外头的雪也化了不少。
暖暖的,但风一吹还是带着凉意,外头的树光秃秃的。
屋子里的空气有些清凉,片刻就将浓浓的药味给卷散了干净。
刘记匡府邸的下人都忙着修缮,平日里这院里没几个人伺候,避免人多眼杂。一有需要的时候,又不能及时传达。
是以尚寒羽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都去院外的小厮传达。
半夜里还要熬一次药,尚寒羽便把熬药用的药煲、药碗等用具拿出院外去,由下人拿去清洗干净,半个时辰之后送回。
她回到院中来,房门半敞,便走进了房间去。
只是刚一站在门口,尚寒羽一抬头看,顿时脸色变了变,人就定在了门口。
方才她出去的时候还一切正常,钟离延安安静静地睡在那张床上。可是她眼下才出去一会,房间里的人儿早就不见了。
哪里还有钟离延的影子。
钟离延不见了
他昏迷着能去哪。
尚寒羽心中一沉,转头就要出门找人。
却在这时,冷不防一只手从半敞的房门后的死角伸来,冷不防精准地捉住了尚寒羽的手腕。
尚寒羽惊了惊,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她的身体便轻飘飘地被拽了进去。
后背贴在了门边的墙上。
药香伴随着幽幽墨木的气息袭来,让尚寒羽的呼吸一下就窒了去。
她心口有些起伏,微微抬眼,在看清面前逼近她的人时,冷不防眼眶就红了,眼底里流溢着湿润的光泽。
他发丝有两分凌乱地垂落在肩上,肩上随意披了件外衣,那眉目温浅,额头上还缠着白色的护额,五官仍旧苍白清瘦。
可是这番模样,却是尚寒羽做梦都想见到的。
她似清晰似模糊地看见他半低着双眼,眼里深邃得似能装下整个苍穹。她看见自己倒映在他眸中的模样。
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便有排山倒海的酸涩袭来,堵住了她的喉咙。
她想说,
钟离延,你总算醒了,我真的好怕。
钟离延身体还很虚弱,使不上力。他双手撑在尚寒羽头侧的两边墙上,缓缓俯下头靠近,先动人心弦地出声道“丫头,让你久等了。”
眼角的泪还不及掉出,就被他一个吻暖了心头。
钟离延幽幽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