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广冷清的宫殿里有着一股淡淡的梅香,似乎是远处远廊里的梅花开了,疏冷的香气被冷风与雨水洗刷,愈发有种冷艳的滋味。
“嘎吱”殿门被缓缓推开,龙头拐杖一步一柱的往前走,落地声如同雷声,富有一种浓重的气势。太后带着那根镶着金边的龙头拐杖缓缓踏进,身上带着那种与梅花一样的疏香之气。
冒雨而来,她不过一身寻常的石青缎大袖常服,绣着金丝边的团花,颜色沉稳淡雅,秋香之气的云锦长裙委曳于地,压裙的两带碧玺锦心流苏下垂的线条平缓而笔直。
她缓缓走到大殿之中,行动间并无生出一丝多余的褶皱波澜,衬得她姿态愈发高远沉着,她在深宫里早就有几十个年头了,身上的气势高贵而老练。
孙公公见她来了,往常太后是从来不会主动前来,这几年更是不愿意出自己寝宫,这回,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太后娘娘”孙公公赶紧跪下行礼,还没说完,就见太后从自己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连忙起身,走到太后面前,拱手说道“太后娘娘,皇上正在看折子,不如让奴才进去禀告一声”
眼底带着心虚,明乐帝都不知道已经惹上了这位老祖宗,定然是要去报信的。
太后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在这后宫里最后的胜利者,见过多少妖魔鬼怪,这孙公公此刻在想什么,她哪里会不知道。
“怎么哀家这个做娘亲的,都不能看看自己儿子了”太后沉着脸,语气很凝重。
她是摆明的是私事,孙公公断然不能阻止,看自己儿子还要让人去禀告这是什么道理,孙公公也是知道太后是生气了的。
秦嬷嬷给孙公公使了个眼神,孙公公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开了一步。
太后大步往前走,没有时间去跟孙公公计较,不过脸色依旧是不太好看的,秦嬷嬷在后头紧紧跟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眼底皆是失望。
孙公公心里惶恐,皇上不会怪他的吧,他一个小太监,不敢跟太后起争执的,往常哪怕是皇后来,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可是这是太后,就是皇宫里的老祖宗,谁敢得罪啊。
他可是没有那个命,敢送上门给太后出气。
太后走到了寝宫,才踏进去一步就听到明乐帝的笑声,瞧着倒不是在里头批折子,而是不知道在看什么话本。
“快点给朕泡杯茶,哈哈哈,居然没有想到温大将军七尺男儿,居然在家怕媳妇,真是笑死我了。”明乐帝哈哈大笑,完全没有注意到是谁进来了。
听脚步声,还以为是孙公公过来了,便开口吩着。
太后脸色越发黯淡,拄着拐杖,狠狠的敲了两下,在宁静的宫殿中如同惊雷。
“母母后”明乐帝这才反应过来,抬眸慌张的扫了一眼,把一本折子放在了最底下。
太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很不悦地说道“刚刚还听小孙子说你在这里批阅奏折,没想到现在大臣还写别人的家事了”
秦嬷嬷扶着太后,怕她一会发怒,忍不住上去打人。
明乐帝起身行礼后,才问道“母后怎么有空来儿臣这里。”
今日又不是什么大日子,莫不是来问钟离延的事情他故意不给阳州批银子的事情给知道了
他这事情做的隐晦,一直借口说国库无银子,除了户部尚书,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的。
太后很不客气的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自从先帝离世后,她便再也不来,如今再次过来,心境是不一样的。
“哀家若是再不来,谁知道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她摆足了太后的谱子,原本保养精致的脸,一时间竟然多了几条细纹。
明乐帝眼底带着一丝不悦,又很快藏了起来,笑着说道“母后这是听谁说了胡话不成儿臣都多大了,怎会没有分寸。”
以往他去太后寝宫请安,她从来不会以哀家自称,她说这样不亲切,犹如君臣,怪变扭的,如今她倒是摆出这样的架子。
莫不是把他这个皇帝不放在眼里了
“你懂分寸”太后轻声笑道,挑眉,“你连你皇妹都要算计,你这叫做懂分寸皇帝啊,你真让哀家失望。”
当初她同意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登记,不过是念及他对手足疼惜些,哪怕她百年后,至少也不会闹的太过分。
明乐帝假装疑惑,屈膝跪在地上,“儿子不懂,还请母后解惑”
“你不懂怎的,你今天做的那些污秽的事情,你如今倒是不敢承认了最近你底下的小动作,哀家难道不清楚”太后手上的拐杖狠狠的在地上一敲,冷漠的瞥了一眼明乐帝。
明乐帝脸上带着一丝慌乱,也不想与她扯太多,起身淡淡地说道“儿臣有自己的打算,母后是后宫之人,不该过问朝廷的事情。”
太后垂眸,冷笑着,“哀家这是跟你说政事哀家是在跟你说哀家女儿的事情,你皇妹的事情”
“她又不是你亲生的,当初你也不过是答应她母妃把她抚养成人罢了。”明乐帝冷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