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沈鱼一行人虽是得了虎符,但从赵宅出来后都是各有心思。是以三人一路无话,未几便返还了住处。因那宅子是女眷宿处,此番又已是夜深,徐见山便只把二女送至正门。
赵星见徐见山要走,忙把手上灯笼递予他,“天晚路黑,玉山哥哥注意脚下。”
徐见山听得,道了声谢便接过灯笼,末了却同沈鱼道:“小鱼,这虎符你先保管着,明日我们再来处置。”
沈鱼本就心事重重,无心于虎符之上,如今听得徐见山所言,立时点头应了。徐见山走后,沈赵二女便回到白日到过的那间耳房内。因宅子中寄居之人甚多,沈赵怕扰人清梦,遂只随便梳洗了一番便先后上榻歇息了。
此时沈鱼尚无睡意,便侧过身,合眼假寐。然而她合眼不过一息,便觉有人靠了在她背上。
“姐姐?”
“嗯。”
赵星心中虽有种种疑问,然而沈鱼身世毕竟牵涉长辈私事,且赵从炎在生时又待她极好,是以她思前想后终究没有问出口。最终只是对沈鱼道:“姐姐,我上头只有两个兄长……故而我自小便想要有个姐姐,同我一起梳妆打扮,说说心里话。”
赵星如是想,却不知沈鱼也是一般。沈鱼在山上长大,从未有过同龄玩伴,因此她识得叶婉萝与赵星后,对二人都十分上心。
沈鱼此番听了赵星的话,待要应声,赵星却先抱住她道:“虽不知旧事如何……但知道你是我亲姐姐,我是很欢喜的。”
“我也是。”沈鱼说着,把手搭了在赵星的手上。
赵星原来见沈鱼从赵宅回来后便脸色沉重,颇为忧心,此时听得她如此应答,心中稍宽,又道:“我阿爹阿娘……也就是你叔叔婶婶,人都是很好的。我阿爹性子十分软和,阿娘倒是厉害些,家里的事都是她说了算,我阿爹都得听她的——”
此时赵星话尚未说完,却见沈鱼翻了身向着她,又伸手捏了捏她鼻子道:“那你阿娘听谁的?听你的,是不是?”
赵星闻言却是拍开沈鱼的手道:“她要是听我的,早先我也不必悄悄溜走了。她就爱管着我!”
然而沈鱼听得,却轻轻地笑了笑,“有人管着,也未尝不是好事。”
赵星见她神色,知她许是又想起赵从炎,待要开口却听闻外间有人嘟囔道:“都什么时候了?明儿再说吧……”
沈赵二人听了,互相比了个噤声手势,相视一笑,也不再说话,便各自睡去了。
到得翌晨,赵星起了个大早,待回到耳房才对沈鱼说:“姐姐,我同我爹娘说了,说……你是伯父流落在外的女儿,还替我们寻回虎符。他们听了正急着想见你。”
若换了从前,沈鱼骤然闻得要与血亲相见,兴许会有几分忐忑。只这时日来沈鱼经了种种事情,心境已是变了样。是以此时沈鱼听得要去见赵星父母,只觉也无不可,便随赵星去了。一路上,赵星又与沈鱼说道,赵家只得赵从炎与赵从荣两兄弟,而她的娘亲是从代州嫁到灵州的,名唤苏玫。
因正屋的大厅被当成了大厨房,赵星此时便领了沈鱼去后罩房的一个屋子里。二人推门而入,沈鱼便见一男一女端坐屋中。这二人看着约莫三﹑四十的年纪。男的与赵从炎长得有六分相像,皮肤白净,十足的白面书生模样。而那女的也是圆脸大眼,十分俏丽,一看而知是赵星母亲。只她神色淡然,却不似赵星那般爱笑。
那边厢赵从荣一见沈鱼,便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又拉住旁边苏玫的手道:“玫娘!你瞧这双眼睛﹑你瞧这冷淡淡的神色!这﹑这不就是大哥吗?”赵从荣如此说着,许是又想起了赵从炎,霎时间竟是双眼微红。只想到此间尚有生人在此,便连忙别开了脸。
坐在他旁边的苏玫似是也见惯丈夫如此模样,遂递了条帕子予他便招呼沈鱼先行落座。
“我听星儿说你是泉州人氏,是你师父把你带大的?听闻你娘亲也早已……”
“是。”沈鱼说着点了点头,“阿娘生下我不久便去了。我打小便在云梦山上修道习武。”
此时赵从荣本已敛了情绪,待听得沈鱼所言,连忙安慰道:“在山上修道?这可苦了你了——”原来赵从荣还要再说几句,但见得苏玫从旁飞来一记眼刀,立时便闭上嘴。
接着苏玫又问了沈鱼一些旁事,包括她母亲是何人,缘何会到了灵州等等。沈鱼听得,除却自个的鲛人身份,都斟酌着交代了。
末了,苏玫又指了沈鱼腰间的白玉鱼佩问:“听说这便是大伯留予你的信物,可否借我一看?”
此番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赵星悄悄看了沈鱼一眼,便与苏玫道:“阿娘,鱼姐姐定是伯父的女儿,你又何必——”
然而赵星话未说完,沈鱼已站起身来,走到赵从荣跟前道:“你们信不过我也不打紧,我来灵州本不是为了认祖归宗的。”她说着,又把装着虎符的盒子交予赵从荣,“昨夜我从赵都督那处得了这虎符,他让我把虎符交予你。”沈鱼语毕,方把鱼佩从腰间解下,把锁开了。
赵从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