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学问博大精深,内外丹道不过是其中一种说法。隐仙与龙门既为道门牛耳,自有门人习外丹一途,是以宋渊也曾听过红丸一说。然而不管隐仙还是龙门,讲究的均是内外双修,不仅修身也要修性。故而一味以外丹补足自身,终归不为道门正宗所推崇。
因近日两次三番听旁人提起伊王,宋渊不免想起之前沈鱼走无常一事。记得鬼差曾说过,大周不日将有祸事,死伤枕藉。彼时宋渊与徐见山均疑心伊王因圣人意欲削藩而闹事,眼下听得伊王要制红丸,宋渊一时间便思虑更甚。
叶婉萝瞧见了宋渊神色,心中也有了些想法,“宋道长是否有头绪了?”
宋渊闻言摇了摇头,“我不过想到圣人当年登大宝时不过一十三岁,伊王比圣人年长足有一轮……如今圣人正值壮年,伊王却已是年近半百,眼下又听得他要服食红丸,怕是……”
“怕是他死心不息,还妄想那天子之尊是吧?”
宋渊颔首说道:“申灵都素来不服王掌教。若要把龙门掌教踩于脚下,又有什么比当上国师更好?如此想来,他向悟真献媚便说得通了——只伊王要逆天而行,怕是不易。”
叶婉萝听得此话,却是一笑,“逆天?何谓天?胜者为王,赢了的就是天。”
宋渊虽是年纪小小便离了郡王府,然而毕竟是天家血脉,是以听了叶婉萝的话便不禁皱了皱眉。
沈鱼在旁听了一会方与宋渊说道:“我前几年下山看着老百姓过得还容易些……记得早些时候你便说过近年天灾不断,百姓的日子愈发艰难。倘那伊王当真要闹事,大家还要不要活了?”
叶婉萝因早年被悟真教掳去,亲眼见得胞妹亡故,几年来耳濡目染,不自然便服膺于弱肉强食的道理。而宋渊自个虽在蓬莱修道多年,但终究挣不开出身的桎梏。三人中倒是沈鱼品性纯一,心怀悲悯。是以宋渊听得沈鱼所言,心中便不免暗暗有些惭愧。
只宋渊尚未应话,便又听沈鱼道:“听起来这伊王同悟真教主也十分该死,我们这番先结果那教主,再——”
“姐姐!”原来沈鱼要与叶婉萝行刺悟真教主已教宋渊十分忧心,眼下听得她又要同伊王对上,立时便打断了她。
“伊王一事牵连甚广,我们还是先说回悟真教主吧。叶姑娘,你既想着行刺教主,心中定然有了底蕴。只我怕得我们三人行事终是势单力薄,不若……容我把这事与教中商量一番?悟真素来与正教为敌,想来隐仙中人晓得,定当支持。”
叶婉萝听罢,却是摇头,“若论实力,悟真教同隐仙﹑龙门相比不过是萤火比之日月。只悟真能屡屡于正教手中逃脱,自非侥幸。你道龙门教能出一个申灵都,隐仙便不能么?故而此事只能你二人知晓,旁人我是信不过的。”叶婉萝说着,瞧了瞧二人面色,方接着道,“悟真教主戒心颇重,要在本舵下手怕是不易……只教主这几日要到城郊一处别宅会客,这便是你我难得机会。”
“会客?客为何人?”
叶婉萝摇了摇头,“不知。”
“你是想让我们先潜进别宅里去?”
“不必。”叶婉萝说罢,嘴角轻扬,“宋道长同姐姐倒是可以正大光明从大门进去。”
宋渊刚听闻这话,转念已是知叶婉萝心中所想,立时拒道:“不行。我便罢了,姐姐绝不可用此法。”
“阿渊,你们说的是什么法子?”
叶婉萝原就猜得宋渊兴许不愿意,眼下见他脸色不虞,立时转了脸同沈鱼说道:“姐姐,你与宋道长均生得年轻俊美……我只需同悟真弟子说道你二人是我掳来教中便是了。哪需要费心潜入?”
“这法子甚好,就如此办吧。”
宋渊知沈鱼性子向来有些胡闹,本就料着她知晓后定会答允。此番听得果然如此,不禁肃着脸道:“不成。要装成俘虏,定然要假扮受制于人的模样。倘那些禽兽见色起意,对你动手动脚怎么办?”
沈鱼听得当即摇了摇头,“不会的,阿萝定会护着我。”
宋渊闻言,心中暗暗嗤了一声,只他晓得沈鱼吃软不吃硬,便又换了脸色说道:“那倘若有人对我动手动脚又怎么办?”
宋渊在叶婉萝跟前向来正经,此时叶婉萝见得他竟然向沈鱼撒娇,一时便愣住了。
沈鱼倒是习惯了,便放了手中筷子,悄悄扯了扯宋渊袖子道:“那我也会护着你的。”
宋渊听罢,打量了沈鱼一会,见她神色坚定,终是叹了口气道:“那我们潜入去后又当如何?”
叶婉萝闻言,回过了神,“你们潜入别宅后,我自会把你们安顿好。届时你们只需静候时机。”
“什么时机?”沈鱼问。
叶婉萝听得,笑了笑道:“宋道长,你道男子什么时候神智最为放松?戒心最轻?”
宋渊听闻此话,霎时皱了皱眉。
此时沈鱼却道:“睡着的时候?”
叶婉萝听罢摇了摇头,“姐姐说差了。姐姐既是习武之人定当晓得武功高手便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