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仙一行人自离了叶婉萝后,一直向南而去,几日以来均是无事。只这晚他们未赶及在天黑前入城,便只得在野外露宿一晚。
是夜,沈鱼照旧宿于树上,宋渊守于树下,樊徐二人也在不远处歇下了。临睡前,樊见纯又特地在几人中间燃了堆篝火以驱赶野兽虫蚁。及至半夜,宋渊忽地闻得树上传来沈鱼声音,他睡得轻,霎时便醒了过来。刚睁眼,却见面前篝火已烧尽了,只得余烟袅袅上升,四周除了浅浅月色便是漆黑一片。
宋渊尤在半梦半醒之时,揉了揉眼,抬首往树上一瞧,喊了声:“姐姐?”
这时沈鱼又嘟嘟了两句,似是梦呓。宋渊听得心下隐隐不安,方起了身要上树一看,却见沈鱼竟从树上直直掉了下来。宋渊见得大骇,幸而他反应快,纵身向前一扑便把半空中的沈鱼揽了在怀里。
那边厢沈鱼原在梦里,骤然在宋渊怀中醒来,也是一阵茫然。
宋渊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抚了抚她的脸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这时沈鱼似是方回了魂,竟伸手抱紧了宋渊道:“阿渊,我﹑我见着牛头马面了……”
宋渊听得,还道她是做了噩梦,便拍了拍她的背细意安抚。樊徐二人闻得动静也醒了过来。宋渊见此,也不好一直抱着她,便撒了手。
“见源,这是怎么了?”
“无事,不过是……表姐做了噩梦。”
宋渊应罢却听得徐见山的声音道:“沈姑娘手里握着的是什么?”
沈鱼闻言,始觉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低头一看方见是一纸信笺。
原来宋渊同沈鱼离得近,反没见着,他听了徐见山的话便说道:“……师弟眼尖。”说罢,又从沈鱼手中把那信笺接了过来。
樊见纯在一旁听了几人的话,又把火升了起来。待得火烧红了,众人便围拢在一处。
此时宋渊正要就火光把信读了,却听得沈鱼啊了一声道:“这﹑这是他们留给我的。”
“他们?”宋渊闻言皱眉,“你说的牛头马面?”
沈鱼听得,点了点头道:“是。我方才睡着后……梦见两个身材高大的人,一个长了个牛头,一个长了张马面……他们同我说,阳间将有祸事,酆都需得拉些生魂来替他们走无常。他们还道这是积阴德,走了无常,功劳都会写在生死册上。可是﹑我不想走啊……他们是不是要勾了我的魂去?”
众人听了这话,倒是樊见纯先开口道:“沈姑娘不必害怕,这走无常……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人将死之时,有亲人围绕,阳气过盛,地府鬼差便难以靠近。且贵人气旺﹑君子气刚、武官有杀气﹑恶徒有戾气……遇着这种种情形鬼差也会拉生魂走无常。因生魂阳气重,不惧这诸般情况,待生魂将亡者魂魄请出家门后,再由鬼差带往酆都。(1)此事一了,生魂自然归位。”
沈鱼听得要被勾了魂给死人带路,一时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径直摇首道:“不成﹑不成……我做不来。”
宋渊听罢,皱着眉把信展开了。沈鱼在他旁边偷眼看去,见白纸上头尽是朱砂笔迹,那字如同道士画符一般,她竟是半个字都未看懂。
沈鱼见了,拉了拉宋渊袖子问道:“信上说的什么?”
“信上说道……酆都鬼差受十殿阎王之一秦广王之命请沈鱼走无常……沈鱼若应了便在阴日子时朝北方烧香,再把这信烧了。”
“这……这秦广王是不是很威风的啊?他让我走无常……我是不是非走不可?”
此时徐见山听得,便接了沈鱼话头道:“秦广王是第一殿阎王,专司生死册。人死了便要到他殿上的孽镜台,照清在世时种种功过,秦广王再以此判定亡者善恶。”
樊见纯见沈鱼听了后神色惶惶便安慰道:“明日是阴日,我们尚有一日时间,定能想出法子来。且鬼差既留信予你,也不至于全无道理可讲。倘若真推搪不得……你便是走了无常也是功德一件。”
沈鱼听了这话,闷闷地嗯了一声,转头又问宋渊:“阿渊,你说呢?”
宋渊闻言回头看她,应道:“我想的同师兄一般……只你既真怕了,我们想法子推了便是。倒是……”
“倒是什么?”
“你方才说道阳间将有祸事……却不知又要生天灾还是人祸。”
沉鱼听得这话,想了想道:“眼下大周四海太平……莫不是天灾?”
宋渊闻言,摇了摇头,“你在云梦多时,不知俗世许多事。”
徐见山听了便问宋渊:“师兄担心的莫不是那伊王?”
因沈鱼不知伊王为何人,宋渊便同她说起这当朝之事。原来周朝太祖乃平头百姓出身,因顾念血亲子弟,登大宝之后便广封藩王。这些藩王许多并无才干,便只领个虚衔由朝廷供养。然而他们个个子生孙,孙又生子。久而久之,便成了大周朝的蛀虫。当今圣人早有削藩之意,却被伊王为首的藩王党多次阻挠。
宋渊同沈鱼说了一通又道:“伊王与其他藩王不同,他手握五万大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