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至正四年,这年天下大旱,蝗灾四起,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粮食歉收加上瘟疫肆虐,中原大地饿殍遍野,伏尸百万。
这一年四月,十七岁的朱重八迎来了人生中的至暗时刻。他爹朱五四,他大哥朱重五,他娘朱陈氏都在这一个月因为饥饿与疾病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濠州,钟离县,太平乡,孤庄村。
朱重八与他二哥朱重六跪在地主刘德的大门前,声泪俱下。
“刘老爷,看在我们朱家给您种了一辈子地,放了一辈子牛的份上,施舍我们家一小块地吧,让我们把爹娘跟大哥埋了,求您了!”朱重六磕头不止。
刘德站在门口,面露难色,“哎呀,今年收成不好,我自己家日子也不好过,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朱重八抬起头来,哭诉道:“刘老爷,我们也是没办法,您就行行好,积积德,只要半分地,半分地就行了,以后我给您家做牛做马都可以的,求求您了,刘老爷。”
刘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别说了,真的没有!”说罢便把门给关了。
兄弟二人起身去拍门,依旧哭诉不止,但门内只传来刘德的一声怒喝:“你们走吧,我帮不了你们,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兄弟二人此时已哭得失了声,朱重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抽泣不已。
朱重六停止了哭泣,叹了口气,“走吧,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此时刘德的堂哥刘继祖正好过来找刘德,见到二人如此,便上前去问,“朱家两个小子,你们在这里干嘛呢?”
朱重八依旧抽泣不止,朱重六上前把事情与刘继祖说了一遍。“麻烦您帮忙给刘德老爷说说吧,让他行行好。”
刘继祖叹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你们等等吧,我进去说说。”
说罢刘继祖叫开了刘德的大门,刘德看了眼还在门外的朱家兄弟俩,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关上了门。
朱重八也停止了抽泣,“二哥,刘德他要是不给咱地,咱爹娘跟大哥咋办啊?”
朱重六依靠着围墙坐在地上,望着天空摇了摇头,“我哪知道啊,现在房子没了,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这事还能找谁啊。”
朱重八突然恶狠狠的道:“把老子逼急了,老子摸黑进去把刘德这老王八杀了,弄点银子出来,把爹娘大哥葬了,然后跑山里去算球!”
朱重六眼神慌乱,看了下四下无人,拍了下朱重八的后脑勺,厉声道:“这种话能乱说嘛,要是被别人听了去,你看刘德不找人把你打个半死。你要真有本事现在冲进去,别在这里放嘴炮,到时还要连累我一起挨顿打!”
朱重八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不断抹泪,朱重六看着弟弟这个样子,心中不忍,“好啦,别哭了,你二哥还活着呢,我再想想法子,我老朱家世代清白,你可别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傻事,不然爹娘在地下都不安生,听见没有!”
朱重八只是点了点头,这时刘德家的大门打开了,刘继祖从里面走了出来,朱重六一个健步冲过去,拉住他的袖子,“刘老爷,怎么说?”
刘继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这老弟,讲不通啊,确实今年又是旱灾,又是蝗灾,大家都难。”说罢便抽身离去。
朱重八依旧坐在地上,朱重六上前拉起弟弟,“重八,走吧,我再去找我老丈人想想办法。”
朱重八木然站起身子,呆呆地立在原地,朱重六看朱重八没有跟上来,便回头喊道:“走啦!”
朱重八突然去刘德门口,踹了一脚大门,骂道:“刘德你个老王八,卧槽你大爷,你生孩子没屁眼,不得好死!”
刘德也没开门就在门内骂道:“你个白眼狼,小兔崽子,你等着,看老子不找人打断你的狗腿!”
朱重六赶忙过来拉住朱重八,“走啦,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朱重八毕竟年纪小,拗不过二哥,被拉开了。
刘继祖实在看不过眼了,便走过来道:“你们兄弟俩跟我来吧,看你们实在可怜,我心有不忍,我在村头山下还有一块小荒地,给你们罢!”
兄弟俩赶紧跪下磕头,“谢谢刘老爷,我们兄弟一定给您做牛做马,以报您的大恩大德。”
刘继祖摇了摇头,“这世道不好,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往后日子也还难,你们好自为之吧。”
三人行到村头,刘继祖说了下地方,便离开了。
兄弟二人把爹娘还有大哥的尸身抬到了村头,棺材自然是买不起的,就拿了几床捡来的破草席裹着,草草把他们埋了。
没有墓碑,没有祭品,甚至连香烛都没有,只能搓土为香。兄弟二人在坟前磕了头,又是一顿撕心裂肺的哭喊。
忙了一整天,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兄弟俩是又累又饿,两人躺在坟前,望着天空。
朱重六开口道:“重八啊,这事弄完我就要回我老丈人家了,现在房子也卖了,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