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一向平静的赵清仁脸瞬间冷了下去。
他绝想不到,这个女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番论语。
“赵家素有嚣张霸道的名声,是因为嵩岫峰不如渡沧峰朝华峰有底气。”璃末歪着头,极是轻松地点评着,仿佛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赵家的领头人之一,而且一掌就可以拍死自己。
赵清仁冷笑:“是吗?”
“渡沧峰有问天宗最强的战力,朝华峰有问天宗最强的权势,两者紧密结合,嵩岫峰有什么?坐壁上观的藏夜峰啸苍峰吗?”
一个底层的外门弟子居然也敢如此评论问天宗的五大峰。
赵清仁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女人疯了,他居然还如此平静的听着这个女人在说话。
若是在平时,任何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一番话,只要说到第一句就会被他命令下人拉下去杀了喂嵩岫峰地心大人灵火。
可这人是“莫离”。
死而复生之后,让他尝到失而复得之喜悦的特别女子。
他见床上的璃末抬眼看他,眼神还是极冰冷,她自被他下了杀令之后,对他的眼神就是这般冷漠了,没有恐惧,只有厌恶与疏离。
只听她道:“大公子比之夙殉,更是失色几分。嵩岫峰对上朝华峰都无胜算,更不用说加上渡沧峰了。问天宗的众弟子,皆心如明镜,有几个是站在嵩岫峰这边的?”
他的手紧了紧。沉声道:“你一直在想激怒我,为何?”
璃末淡淡地说:“伤害你,报复你,让你痛苦,报夺命之仇。”
“……”
赵清仁没说:可我没有真的要你的命,而且你现在因为我活得好好的,锦衣玉食。
此女非一般女子。
正如她对赵四郎说过,他能出的价码打动不了她。
地位提高,锦衣玉食不能打动她。
若仅仅是这一点,赵五郎也可以给她。
他对她下的诛杀令,就算本来她对他只是平淡有礼恭顺的,如今两人也是结了死节了。
所以他任她发泄着怒火。
“你说问天宗的底层弟子皆一样,站在渡沧峰那边,可天下之势,不到最终,未见分晓,你也无需过早下注,剑阁之弟子,未必结局会好过嵩岫峰弟子。”
璃末眼神微眯,道:“你什么意思。”
她感觉自己有些摸到了一点赵清仁一直在隐藏的秘密,这正是她潜入赵家的真正目的,之前的赵清仁像一颗密不透风的坚实球体,让她钻不进丝毫。一夜之间,他忽然变了,防备没如此深了。
看来自己任那老头子割开自己的喉咙,还是有点有用处的。
在老头子出手之前她有一瞬间想过,如果反抗,然后离开赵家,她从中能得到什么?刹那间千般思绪闪过,最终她没有任何动作,一动不动的任冰冷的剑尖穿过自己的喉咙——
假装自己修为太低,完全逃不过对方的攻击。
彼时的放任,她为的就是此时此刻赵清仁的松口。
于是她故意嘲讽冷笑说:“我不相信你。”
她故意用反话来激他,说出更多的信息,可惜赵清仁毕竟是赵清仁,没有那么容易被他诱话,刚刚透露出来的一点口风,已经是他身上极少出现的失误了。
赵清仁用一只手指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耳边的发丝。指尖的肌肤冰凉,让璃末感觉像一只蛇爬行在自己的肌肤之上,她方皱下眉头,那指尖就迅速的离开了她的脸颊边。
然后听他道:“我不需要你相信。”
言下之意,他会用事实给她看。
“你怎么可能。”她故意用激将法,可是赵清仁没有回应。
一时沉默。
他低头看她,曾经高高在上的冷漠如今如冰消融,目光带着丝人性的缱绻,轻轻道:“我府内的医者看过了你的脉相,你虽灵力低弱,但体质特殊,所以得以吸收浣玉暮花之灵力存活,可惜浣玉暮花极难得,我不能再寻得一株予你养身。这世间最接近,也不过一是株九千年浣玉暮花,我要取得它送你,也需要一些时间。”
世间罕见的奇珍,他这般轻易的送给她,说得也是如此轻描淡写。
璃末听了未动容,赵清仁也未因此失望。
男女之间的暧昧拉扯与张力,赵清仁从未体验过,更不知眼前的女子是媚惑老祖,轻易的玩弄人心与手掌间,他初入情场就遇上这般的角色,也不只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但是高端局,更能拉扯男人的情绪,更容易让人欲罢不能。此时的赵清仁便是眼眸一直盯着璃末的脸。
璃末像是一个木头般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她假装自己不能下床移动手脚,一副虚弱快要死掉的样子,不过是利用自己的伤榨取最大的价值,也是为了降低赵清仁的警惕心,让她更容易行事。
而他此时盯着自己脸的目光,她甚至一度怀疑他是“恋尸癖”,不然也不会杀她之前,还给她别上让尸身不坏的浣玉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