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一幕极是讽刺,在外人看来像是画本里的反派角色的张长老,他其实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点进了璃末的暗意诡计,叵测心机。
璃末救佟雪铭是一回事,要用此事来拉拢人心也是另一回事,所有的一切,她身上的血,她的虚弱,她的一切表现,都是她计划中的一环,榨干每个事件的利用价值,一直是她的行事手段与准则。
甚至她的目的手段,本质上的狠毒与对人性的冷漠,那都绝对是话本里的隐藏大反派,却是那些尊敬崇拜于她的人们都无法揣测相信的,而那在人群中指着她的鼻子揭穿她面目的长老,若是在话本里,一定是铁骨铮铮,正义卫道的正派角色了,可惜……这不是话本,这是现实,这是问天宗。
璃末百年精心设计打造出的形象示人的问天宗。
谁也不会相信张长老的话。
势之术,便是如此。
掌握了势术,黑可成白,白可成黑,乾坤颠倒,不过一念之间。
可是拥有如此强大之势的璃末,却是没有说出佟雪铭临死前所说的话——剑阁中有内鬼叛徒。
剑阁,是慕剑非所掌控的剑阁,是慕璃末升至副阁主的剑阁。
剑阁中有叛徒,有魔潜伏,代表着剑阁会被染上污名,也就代表着慕剑非将会染上污名……
此时昏迷虚弱无从解释的慕剑非最不可以染上的污名。
璃末知道她所面对的敌人十分的可怕,若不是如此,前世的问天宗不会轰然倒塌,数千年的天下第一宗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佟雪铭的受伤遭魔袭若只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璃末接到讯息之后大肆宣扬,极可能中了对方的计策,不但无法让渡沧峰转变形势,更可能让它的噩难雪上加霜。
说,还是不说?
不说,是不是错过了抓住凶手捕捉线索的最佳时机?
这一切念头,如电光火石闪过璃末脑海,看着所有人看过来的目光,如山般的压力扑面而来,而璃末却是面不改色地撒谎:“他伤重昏迷前传讯于我:有人从背后偷袭他,他却未看清来人面目,不知是人是魔。”
“魔?而且佟雪铭受的的是魔击,那就是说,剑阁有魔?你身为副阁主,你师尊身为阁主,治下不严查弊不咎,你们渡沧峰有何话可说?”张长老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目露狠光,声音都变得激昂起来。
“虽说是在剑阁,但并不代表剑阁之人就是凶手,我身为副阁主,自然会查清真相,从任何方面着手往死里查。但我若查出凶手与嵩岫峰有关,你们又如何给我交代?”
璃末冷下脸,目光带着前世中合欢宗一宗之主的威压,看向了张长老。
她虽失灵力,但也是出尘境,威压一增,除了枫泊卿长老无事之外,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压力,尤其是首当其冲的张长老。
“你……你……居然,巧舌相辩,狗血喷人。好你个慕璃末,好大的胆子。”
张长老怒火燃烧,心中又是骇然,什么时候慕璃末的气势如此惊人了,哪怕她升了出尘境,也只是一个一百多岁的小女娃,岁月的洗练与上位者的气场,并不是一朝一夕可练就的。
他身为嵩岫峰长老几百年,做为赵长老的副手身居高位,可从未在一个小辈身上看到过如此惊人的气势,恍惚之间,他甚至都无法反应慕璃末的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大怒于她居然将脏水沷向嵩岫峰。
璃末敢倒打一耙又祸水东引,自然不慌其反击与怒意,她敢做自然就做好了承担结果的准备,冷冷一笑,道:“剑阁出现血案,你做为长老什么都不查就说我此处有弊,追问我渡沧峰的错难,不顾是非曲直就枉下论断,我又如何不能指你嵩岫峰暗通幽魔,枉顾天下之义,分崩天问正道,只为私人恩怨一己之权欲……。”
“慕璃末——”枫泊卿都不由得出声阻止了璃末接下来的话。
慕璃末这话听得着实让人心惊,说着无心听着有意,某些人或许就被这话给带了方向,更何况璃末说出口,还是有意的,再让她说下去,两峰的敌对又会升至高点,介时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璃末被枫长老吼了,没有说下去。但她的气势依旧强势得惊人,那些被她言语所撼动的问天宗弟子皆目光呆滞地看向慕璃末,觉得她仿佛是变了一个人般。
正常剑阁出事,没有人会如她如此强势地回击长老的问责,若今日是慕旭真或是慕剑非第一时间会低头担下错误,并严查治下,而是反唇相讥,把一个天大的臭帽子扣在敌对长老头上,且莫名让人听得似有些道理……
诡术强悍,天马行空,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又见之心惊。
有人甚至心想:慕师姐这话的意思是,通魔之人是嵩岫峰,渡沧峰是被陷害的,嵩岫峰的赵家居然敢有如此逆天之胆?
璃末的话,在人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何时爆发,何时成为她这方的力量,不得而知,但种子一旦种下,就极有机会生根发芽,酝酿更大的力量与波涛……
“你血口喷人,有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