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安和村的大河边,村里的人正在洗衣服,三三两两的,一边嘴上聊天,一边手上不停地捶捶打打,嘈嘈杂杂,好不热闹。
河边也算安和村的情报收集站了,家长里短、丑闻八卦都在这里得到中转后极速传播到家家户户。
今天的话题集中在容铮身上,这位读书人近来突然振作起来,又去田地干活,又上山打猎,实在令人震惊。
“听说了吗?容铮突然转性,变得可勤劳了,这些天刨掉了地里禾苗,好像是禾苗照料不到,都枯黄活不成了。”
“天呐,都刨掉了吗?他又要花钱买粮交税了。”
“我还看到他天天带着打猎工具往山上跑!这瘦胳膊瘦腿,不知做不做得来,但也没办法。他再不做事,田税都要交不起,愿意去做,还算是好的。”
“容猎户家以前也算风光,住着青砖瓦房,还能供一个读书人,没想到现在这衰落光景。”
“容铮这小子还是很有孝心的,当年倾家荡产地为他娘花钱治病,就是可惜了,最后他娘还是病死了。”
“他爹娘对他可好了,读书那是多费钱的事,一年几十两的,他爹娘都咬牙供了。他若不治他娘,那得天打雷劈。”
......
一群人长吁短叹,说得热切,有人真同情,有人只当多了谈资,有人幸灾乐祸,无论出于什么心理,并不影响大家踊跃发言。
叶云很早就来洗衣服了,洗衣服的地就那么大点,其他人的交谈声,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没空管。
那大伯全家的衣服一大盆呢,都由他一个人洗,他手脚麻利,将衣服放在石头上,用棒槌敲打,然后放到河边过水,拧干扔进木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也很麻木机械。
他要赶紧洗完衣服回去,要不然陈桂花又得没事找事,只要他做工回晚了,就会先找弟弟叶辰麻烦,将重活支使弟弟来做,那会他才五岁不到。
有一次他做活的时候被耽搁了,那陈桂花让叶辰拖着一锅热水到院子里。
叶辰瘦弱又矮,哪有那么大力气,半路锅翻了,热水洒了一地,一部分溅到叶辰身上,小孩子本来就皮薄,烫得叶辰大哭。
陈桂花看到上前就拿藤条抽叶辰,打得叶辰蜷缩着,哭得稀里哗啦,同时骂着难听的话:
“就会吃,这么小事都做不好。”
“幸亏锅没坏,要不我就打死你。”
“你哥也是,出去干点小活,费那么长时间,肯定躲懒。”
“呸,两赔钱货”.......
那天是叶云被使唤上山砍柴了,路上打滑,摔了一跤,脚痛,走回来就晚了。
当叶云回来的时候,看到被打狠了的叶辰,心中那叫一个着急心痛,扔下背上的一大捆柴,忍着钻心的脚痛就扑在叶辰身上。
那陈桂花又抽了几下才罢休,用藤条指着俩兄弟:
“云哥儿,我警告你,以后你再敢在外面偷懒迟回,你的活就得叶辰做,做不好,就吃藤条。”
叶云内心悲愤,眼眶发红,嘴唇颤抖,“知道了,伯娘,我下山扭到脚了,才回来晚的。”
然而陈桂花可不管他什么理由,“谁知道你是不是借故偷懒,快去重新烧水,呸,晦气。”
扔了藤条,扭着肥胖的身体回屋。
叶云快手擦了叶辰的眼泪,看到他被烫得发红的大腿小腿,连忙带去冲冷水。
幸亏水不是刚烧开的,但也烫得叶辰灼灼地痛。
叶辰还在低声抽泣着,哭得小胸膛起起伏伏。
叶云抹着眼泪,抱着叶辰,用手抚着叶辰后背,
“小辰不哭,哥哥以后都会早些回来,先坐一下,我先生火烧热水,等下带你去叶大夫家问问要怎么敷草药。”
他手颤抖地生火,试了好几次才点着,看着熊熊燃烧地灶火,旁边小辰还在小声抽泣,内心煎熬又痛苦。
那时他来到叶大伯不足半年,刚十三岁。
叶云大伯叫叶力强,看着沉默寡言,实际老奸巨猾,打骂的事不自己出面,全让自己婆娘陈桂花做,然后冷眼旁观。
他们的大儿子叶耀好赌成性,在镇子上与几个流氓到处闲逛,欺负弱小,回到家饭来伸手。
还有一个是女儿叶宝,比叶云还大一岁,十分小心眼,没有富贵命,却爱摆富贵人的谱。
二人都学着他娘对叶云两兄弟大呼小叫,当奴仆使唤,总之一家都不是好人。
叶云叶辰的爹娘四年前因路上被劫匪所杀,留下两个小孩儿,一个十三岁,一个四岁,屋里剩下三十两积蓄以及十亩水田。
那叶大伯当时假惺惺说要照顾这兄弟俩,并接到家中,然后趁机霸占了他们家三十两以及十亩水田。
刚开始来,他们一家还会顾忌一二,只会喝骂着催促干活,渐渐肆无忌惮动起手。
那叶大伯也不知是不是念着死去的亲弟弟,倒是没动手,但他视若目睹似的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