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她方才的藏身之处,弯腰捡起来了那一朵精致夺目又颇为小巧的珠花。
他垂眸看着,小心翼翼的触摸着,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眼中却闪烁些明晃晃的欢喜与庆幸,那张不苟言笑且冷峻摄人的脸上,也浮现出浅浅笑意。
这一幕,不知怎的,竟莫名的显出几分暮气沉沉的心酸来。
罢了,罢了。
到底是不愿勉强她,也不过是,不想得到她的怨恨罢了。
那么一双美丽的眼睛,应当永远潇洒肆意,永远随心所欲,永远舒心快活,而不该,被怨恨所浸染。
如今的皇宫里,他已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了,可只要他还在位一天,就能给她所有想要的一切,比弘历要强呢。
可惜了,是弘历年轻年少,是弘历先遇到了她,而他,到底只是个迟来的人罢了,何必强求……
为她抬为沙济富察氏,也是有所考量,嫡福晋未曾犯错,诸瑛也不曾厌恶于她,他没有理由将嫡福晋废弃。
这么一来,便只有,破天荒头一遭的……左右两位侧福晋了。
富察家,马齐是个硬骨头,可近些年来,因着当年朝堂上站错队,不得不压抑脾性,低调行事。
若说他原本还有理由为了富察家的荣誉而拼死反对,那么,诸瑛如今也同为沙济富察氏,同为他同族女孩儿,两位福晋都是自家之人,将来的好处也都是自家之事,他又有什么理由,再来叫嚣呢?
而因着甄嬛滑铁卢失宠的迹象,钮祜禄氏更不会在这个关头多事。
而大清底蕴最深厚的两个超级家族都一言不发,其余朝臣们又不是多长了几个脑袋,凭什么要为着富察家的和宝亲王府的事跟皇帝对着干?
尤其是,如今皇权发展到了最顶峰时期,在这个前提下,一切的一切,几乎都只是皇帝的一言堂罢了。
是以,第二日的朝堂上,也就只有几个古板守旧的朝臣站出来反驳:“此事盖无先例,实为不妥,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雍正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们,声音喜怒不辩。
“没有先例,那就从朕的旨意下开了先例,不就成了?”
大部分的朝臣都老实了,还是有一小部分硬着头皮的说道:“皇上大可赏赐其金银珠宝,左右二位福晋之事,实在是闻所未闻,臣唯恐朝野非议、民间议论啊……”
“大胆!放肆!”
雍正霎时间龙颜大怒,大殿内鸦雀无声,吓得众朝臣猛然随之下跪,而他将手中随手拿到的奏折砸到了那几人头上,厉声斥道。
“尔等俱是无君无父之人?难道朕堂堂天子的救命之恩,还换不回来区区一个亲王嫡福晋之位?你们究竟是何居心?朕看你们有亵渎天家皇权,有图谋造反之意!”
这一手把那几人吓得立即跪伏在地,瑟瑟发抖,抖若筛糠,连声求饶,可雍正还没发泄完,又阴着一张脸骂道。
“朝野非议?民间议论?可朕只听到你们几人在时时刻刻挑战皇权,抗拒朕的旨意,如此狼心狗肺、藐视皇权之人,朕如何能再留你们?”
“来人!把他们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永不录用!”
随着那几人面无人色又凄惨哀嚎的被拖了下去,朝臣们个个噤若寒蝉,低眉顺眼。
自此,朝堂内再无异声。
而让他们最为好奇的便是,与此事唯一相关的宝亲王,今日却称病不朝,未曾到来……
……
昨日临近傍晚,弘历才面色阴沉、死死咬着牙从宫里出来,怀着恐慌、忐忑、又恐惧的心情,来到了王府。
他很怕,怕王府里没有诸瑛,怕皇阿玛老不要脸,用皇权来逼迫诸瑛,把诸瑛从他的身边抢走……若是他真动了心思,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到了王府门口,他脚步踉跄的下了马车,用尽的全身的力气,就往濯缨阁跑去。
一路上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他那颗慌乱的心却落不到实处,胸口一阵灼烧般的刺痛,让他呼吸急促,跑到了濯缨阁门口的时候,腿都在发软。
到了家门口,他反倒近乡情怯了,一步一步迈的极慢,那张俊逸的脸上一片跑出来的烧红与恐惧的苍白交错,眼睛里已经是控制不住的一片湿润。
他艰难的走到了殿门口,对着守在那里的小太监五福颤声问道。
“你们主子,在里面吗?”
五福有些讶异王爷这般狼狈的样子,却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回王爷,主儿在里面呢。”
这一瞬间,弘历心里提着的那股劲儿终于松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欢喜,鼻尖一酸,心口也酸涩的不像话。
他再也等不及的推门跑了过去,望见他的诸瑛正倚在软榻上翻看着什么,而几个大宫女正想着法的逗趣儿让她开心。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贪婪灼热,心脏像是被啃咬抓挠一样,一瞬间以为坠落地狱,一瞬间却又重返人间,复又闻到了鸟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