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
剪秋匆匆进了殿内,瞧着好似一片恬静从容的皇后,便低声将所闻禀报。
得知皇上舍了碎玉轩而去往延禧宫,皇后却并不十分惊讶,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自顾自的提笔落墨,大开大合的写了几个大字,而后将笔放下,才道。
“富察贵人是满军旗,又怀有身孕,皇上自是应当看重的,莞贵人即便是再盛宠优渥,也得退一射之地。”
“只不过……”
她唇角笑意浅淡,眼中流淌着几分亮光,颇为满意的喃喃道。
“富察贵人这一胎……注定是要留不住的,就任由她张狂几日,又能如何呢?”
剪秋也笑了笑,连声附和道。
“娘娘说的极是,富察贵人张狂愚蠢,乃无福之人,自然保不住千尊万贵的皇嗣……届时滑了胎,也只能是怪她太过于浅薄跋扈,怪不得旁人……”
皇后眼中的笑意更甚,她抬起眼看向窗外,望着明媚的天色,挑眉道。
“莞贵人依仗着那张脸才得了恩宠,可笑还沾沾自喜于自己冰雪聪明,这般自傲之人……”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剪秋,眸光幽深,意味深长道。
“不管怎么说,莞贵人到底是遭了罪,又身怀龙胎,脖子上的抓伤可谓是白玉微瑕,怕是会……惹了皇上的忌讳。”
“去瞧瞧安常在还中不中用,若是不成,便让淳常在帮一帮莞贵人,好歹把伤疤给去了,也不耽误她恩宠不是?”
剪秋瞬间心领神会,脸上浮现笑意,恭声应下。
“娘娘放宽心,奴婢这就去。”
等到她的身影走远,皇后才轻嗤一声,瞧着空荡荡的景仁宫,又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细纹,好似怔怔的低喃道。
“本宫怕是如何也不能放宽心了……”
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隐约看着,是大鸟带着小鸟叽叽喳喳的飞远,忽而,她像是魔怔了一般,端秀的面上一片冷凝,眼底涌动着若隐若现的疯狂之色。
“我的弘晖既已去了,那别的女人又凭什么平安生下皇嗣?晖儿都不在了,那你们……都该去底下陪他,都该死……”
……
延禧宫。
佩筠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床边已经没有了人影,只有一股浓郁的药香环绕。
她眨了眨眼,慢吞吞的坐起身来,守在门口的习秋瞧见了,连忙走了进来,轻柔的搀扶她半倚在了床上,又关切的问道。
“小主,您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刚缓过神来,佩筠就四处瞟了一眼,却还是没瞟见自己想看到的,她瞬间柳眉微蹙,很是不满的质问道。
“习秋,皇上什么时候走的?他是不是去碎玉轩了?”
知道自己小主一直以来的脾气,习秋笑了笑,熟练的哄着她。
“小主莫气,皇上可没去碎玉轩,您睡下之后,奴婢瞧着皇上就坐在床边守着您呢,定是心疼怜惜您的,可没过多久,养心殿的小厦子来传信,说是有朝政要议,皇上便随即赶回了养心殿,还嘱托奴婢好好服侍您,压根就没往碎玉轩拐弯……”
听她这么一说,佩筠才算是神色稍缓,而后又轻哼一声,颇为得意。
“我就知道,皇上是在意我腹中的皇嗣的,莞贵人往日里就算再得宠又如何,还不是抢不过我……”
习秋有些哑然失笑,瞧小主这个说法,难不成皇上就是个货物,谁抢到算谁的?
这个说法可不能传出去,她们小主到底还是太过单纯了些,就是个小孩子脾性,虽爱争强好胜,其实骨子里是最是纯善无辜,胆子又极小,在深宫里怕是容易吃亏,她可得保护好小主平平安安的。
她虽不算十足的聪慧谋算之人,可怎么也算是富察家培养起来的,自小就服侍在格格身边,比起天真烂漫的格格,她怎么也能多上几个心眼,帮格格挡灾。
似是能感受到她的想法,佩筠侧目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从原主的记忆中她便能看到,当初被甄嬛以吕后人彘之言吓疯以后,皇帝派遣了太医来救治,而后便交由了皇后,皇后只觉晦气,没多久便把她迁入了冷宫中。
习秋当时是想求助宫外的富察家为格格主持公道的,可当时身为莞嫔的甄嬛地位尊崇,后宫众人落井下石,再有皇后有心借甄嬛的手打压华妃,便也对这桩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隐隐遮掩,所以,她的消息压根就传不出宫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忍着满腔不甘的愤恨随着神志不清的格格进了冷宫,细细照料多年……
思绪回转间,她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
瞧见了一边放着的药碗,习秋这才想起来了什么,看了眼窗外无人,这才低声道。
“小主,依着皇上的吩咐,温太医煎了药来您还没醒,这会儿也放凉了,不过,温太医倒是还没走,又亲自煎了热的,正在小厨房候着呢,您要不要再嘱托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