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重光面沉似水,他倒要看看,今天谁来做这个出头鸟。
官员们只是神情有异,但最终谁也没做出头鸟。
只是从这一天开始,无论是荆重光,还是永和帝,都能清楚地感觉到气氛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不仅是体现在这些官员的态度上,还有那些支持他们的世家。
尤其是那些世家,原本陪在永和帝身边的几个陪读,接二连三以这样那样的原因请假,这一请假便迟迟没有回来。
永和帝的皇后和贵妃是闽地贵女,原本还想再在闽地的世家中挑选几个女子充盈后宫,现在也只能暂时搁置,不是永和帝不想,而是几乎一夜之间,稍有几分姿色的贵女全都订亲了。
永和帝是不信有这种巧合的,无非就是现在那些原本支持他的世家,开始怀疑他的身世了,他们已经不再当他是周氏子孙,而认定他是荆重光之子。
永和帝心情郁郁,想到皇后那里坐一坐,可皇后却以太子身子不适,她要贴身照顾为由,没有留他过夜。
永和帝只好去了贵妃宫里,贵妃却告诉他,自己的小日子来了,叫了个宫女陪他。
那宫女脸上全无被宠幸的喜悦,反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绝决,让永和帝觉得自己像是侩子手,兴致全无,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的寝宫,永和帝越想越气,什么照顾太子,什么小日子来了,这两个女人分明就是和那些世家女一样,她们嫌弃他!
也是,皇后和贵妃同样出身闽地的大世家,她们是世家嫡女,从小就自命不凡,哪怕做了皇后和贵妃,她们仍然不知感恩,现在只是听到一些道听途说的谣言,她们便对他冷淡搪塞,全无敬爱之心。
从这一天开始,永和帝心里便种下了一根刺,连带着对还在襁褓里的太子也没有了以前的亲厚。
而偏偏这时,荆重光竟然收了大笔钱财,把几个商户女塞进了永和帝的后宫。
得知这些女子都是商户女,永和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这些人是荆重光塞给他的,他咬碎牙,也要强颜欢笑地册封了这几个女子。
宠幸其中一人时,永和帝软硬兼施,那女子终于说了实话。
为了让她进宫,她爹给了荆重光十万两银子。
至于这十万两是上缴国库,还是被荆重光独吞,那就不得而知了。
永和帝不动声色,接下来的几日,他把其他几个女子全都宠幸一遍,也同时知道,这些女子都是花钱进宫的。
最少的五万,最多的二十万,仅是这几个女子,荆重光就收受了五十万!
永和帝不是自幼长在深宫中的皇子,他虽然被荆重光重点保护起来,可却是长于红尘之中,他不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他的兄弟荆老三才是,他不是。
在他看来,他被荆重光卖了,而且还是白卖,没有一点分红。
这和花楼里那些被老鸨子剥削的姐儿有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他的价钱更贵!
永和帝试探地问了荆重光,荆重光告诉他,的确有这么一笔银子,这些银子全都用来打造战船了。
永和帝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他没敢继续追问。
那不是小数目,那是五十万两啊,打造战船需要这么多钱吗?
荆重光其实没有骗他,那五十万两,全部被他用来造船了。
他得到消息,何苒和漕帮一起开办船厂,虽然他派出去的探子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但是荆重光可以确定,这个船厂造的船,肯定不是普通的货船或者渔船,而是战船!
要打福建,那就离不开海战,何苒是在为海战做准备。
所以他不得不防。
他除了招兵买马,还要打造战船。
荆重光领兵多年,可是到了福州他才知道什么是捉襟见肘。
以前需要铠甲需要武器需要战马需要粮草需要军费,只需上折子向朝廷要钱,不给钱,那就再上折子,或者找到兵部大吵大闹,哪怕不能要多少给多少,可也至少能要到一半。
他们都有经验,五万两的缺口,上折子就写十万两,十万两的缺口,那就要二十万两,总之,哪怕只能要到一半,也能够用。
可是现在需要他来当家做主了,荆重光才知道筹集军费有多难。
他甚至有些佩服何苒了。
那么一个小女子,不但养得起军队,而且还越养越多。
何苒的钱从哪里来?
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二。
一是何苒灭了晋王和开州王,发了两笔大财;二是何苒进京后,卖了齐王和钱家的私产,又是一大笔入帐;三是何苒从那些商贾手里硬生生要过来的。
荆重光想要借鉴何苒,可惜他现在没有晋王和开州王这种大户可抢了,也没有齐王和钱家,他现在能学的,就是从商贾手里搞钱。
福州数一数二的两家大商贾,小朝廷初建时便已经盘剥过一回了,不能按着一头羊薅毛,所以荆重光便把眼光放得更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