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接连三日挂着周池牌位,何苒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可惜了,钟意还在京城。
否则这件事可以交给他,让他自己去处置。
何苒有些遗憾,多好的机会啊,就这样错过了。
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直面自己牌位的机会。
她问道:“你送了一个假的荆老三过去,那真的呢?可否找到?”
何秀珑点头:“当天就找到了,也不知道周大元帅对他做过什么,他先是呆呆怔怔,后来就一惊一乍的,看到战马就吓得到处藏,不过这两天不让他看到马了,他就好了许多,可以正常交流。”
何苒笑了:“看来还是个有心理阴影的,你安排一下,今天我要见见他。”
“大当家,如果他们一直挂着太祖的牌位,那咱们怎么办?”何秀珑问道。
何苒反问:“你想怎么办?”
何秀珑:“已经整整三天了,将士们也休整得差不多了,明天早上若是他们还是如此,我准备一箭射坏那块牌位,然后强攻,不过恐怕要连累大当家了,这扬州城里有很多读书人,听说天天都在府衙外面静坐,明天我一箭射出去,那些读书人的笔杆子就要掉转过来了。”
何苒哈哈大笑,说道:“读书人的笔杆子不能轻易得罪,不过,真得罪了也不用怕,再说,他们把牌位当成免战牌来用,咱们有样学样,也抬个牌位出来不就行了。”
闻言,何秀珑怔住,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明白了何大当家的意思。
“可是这样,真的行吗?”那可是太祖啊。
何苒:“我说行那就行,这样做总比你一箭把牌位射穿要好吧。”
何秀珑想想也是,马上让人去安排。
伤兵营里,军医和医工们忙得脚不沾地,流霞伸长脖子看了看,终于找到一个熟人,她走过去,说道:“晴空!”
一名年轻的军医听到有人叫她,一抬头,便看到了流霞。
“流霞姐姐,金波姐姐、壶觞姐姐、清酌姐姐,”她不认识阿秋,便冲她点点头,“你们怎么来了?大当家呢?”
她就是杜惠的徒弟何晴空。
苒军南下,杜惠把两个徒弟全都送到了军医监,何晴空和妹妹何暖阳被编到了何秀珑军中。
两姐妹曾经跟随杜惠到过老磨房胡同,见过流霞四人。
流霞嘘了一声,示意何晴空不要多问,她笑着说道:“听说这边忙不过来,我们几个是来干活的。”
何晴空指着前面的几个伤兵,说道:“他们要换药了,姐姐们去看看吧。”
流霞几人卷起衣袖,先去净了手,便忙碌起来。
阿秋虽然没有学过,但也可以帮忙打下手,一盆盆的清水端起来,又把一盆盆血水端出去,忙得满头大汗。从刚开始看到伤兵时的惊吓,到渐渐适应。
这时,一名女军医大声说道:“来两个人帮忙,把她抬出去吧。”
阿秋连忙跑过去,这才看到那是一个女兵,还很年轻,可能只有十七八岁。
“她没救了吗?”阿秋声音颤抖。
女军医摇摇头:“抬出去吧。”
阿秋抖着手探向女兵鼻端,已经没有了气息。
望着那张年轻的脸,阿秋悲从心来,她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盖在了女兵脸上,和另一名医工一起,将女兵抬出伤兵营。
营外停着两驾平板车,车上已经放了几具用草席卷起的尸体,乌黑的头发从里面露出来,都是年轻人。
女兵的尸体被放在板车上,阿秋不忍多看,转过身去,快走几步,忽然蹲下身,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年轻人失去生命。
那名医工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没事,见多了就习惯了,这是战争。”
阿秋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这就是战争吗?
她忽然发现,之前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曾经的她,以为只要从军做一名伙头兵,这样不但有了安身之所,而且还能吃喝不愁。
她的娘家距离这里只有二三十里,大家都知道扬州打起来了,可是只要没有打到自家门口,便不会想到战争有多残酷,打仗会死人,会死很多很多人。
医工见她不哭了,笑着说道:“我第一天来这里时,不但哭了,而且还吐了,你比我强多了,至少不会闻到血腥味就呕吐。”
阿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啊,我没吐,走吧,干活去!”
到了吃饭时候,大家忙得没有时间去吃饭,伙头营的人抬了干粮过来,每人两个饼子,一块老咸菜,还有大骨头汤。
阿秋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一名小兵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饼子,阿秋问道:“你没有吃饱?”
小兵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受伤的是腿,长矛刺穿了大腿肌肉,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阿秋见他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阿秋记得弟弟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