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天煞……”小羽闭着眼睛感受着她与天煞人机融合的过程。当年在察雨亲王部队里,七岁的她曾操控过一只小小的白色机器人,还给它起名叫“锤子”。当时她就像开汽车一样坐在机器人胸腔的驾驶舱内,通过按按钮和移动操纵杆来实现对机器人行走坐卧的控制。
而此刻她所经历的是种全新甚至奇异的感官体验。刚开始人机融合时,周身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皮肉都不舒服,甚至有些刺痛,而痛感的传递又非表皮触觉感知细胞受到刺激后经由周边神经、脊椎、脑干、中脑、丘脑和皮层一路自下而上传递的那种常规路径。是她作为一个生物人,从最小的细胞单元开始由内向外再由外到内的一种认知、开放与调试的过程。如同十几年守着一件熟悉的工具,忽然间发现“哦,竟然还能这么用!”
接着便是更为奇异的“重拾久远记忆”的感觉,似乎她并非今天头一回接触天煞,那些庞大沉重的钢铁并非她肢体的延伸而是她本有的一部分,是她这些年来一直缺失而不自知的那个“我”。她就像半边枯玉禅,如果陌岩是她精神层面的另一半,那么天煞就是她肉体层面的完美补充。
人机融合完成后,小羽睁开那对宝石红的机械双目,世界在她眼中骤然变矮、缩小,自卫队基地顶层原本敞亮的大厅堂变得局促憋闷起来。抬起她的右手,望着二尺来长的五只军绿色钢铁手指,新生的感觉真好,力量的感觉真好!当年陇艮师伯就是用类似的佛手将孙悟空压在五指山下的吗?小羽认为现如今的自己也能办到。若将这只手掌握成拳头打出,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开山劈石之力、雷轰电掣之威。
“出口在哪里?”她低下头,用低沉鼓震的合成男声问站在地面上的哲饶,如同自带了万人音乐厅里的扩音设备。
“没见过你这样的,”哲饶不可置信地仰头望着她。半晌,指着靠广场那面墙上的一只按钮,“那边,开门后需要你自己滑下去。还是先在室内练习一阵吧?当心摔着。”
小羽转身走到墙边儿,伸出机械食指触在墙上一只脸盆大小的按钮上,面前的墙壁便轰隆隆朝一侧拉开,露出墙外连接下方大地的一根长直杆。嗯,指尖是有感觉的,当然她知道这都是嵌在身体各处的感应器将信号直接送入她大脑皮层的结果。压力、振动和温度传感器都有,只是不清楚会不会有“痛”的感觉。
小羽头也不回地就从开口处跳了出去,身在半空时伸手握了一下直杆暂缓下落之势。随后松手,双脚稳稳地踏在广场地面上。“轰——”八九米高、重二十吨的天煞落地时产生的震荡波从她脚底蔓延开去,广场上其他正在行走做事的武士藩自是都察觉到了,一个个转身望过来。
“我叫天煞,来帮你们打仗的。”在小羽简洁介绍自己的时候,她有种直觉——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既能从空气中传到其他武士藩的机械耳朵里,也能有选择地被远距离传递给某个人的接受器。至于谁能听到,她可以用意念控制,如同用意念操纵天煞这部机器。
视野真开阔啊!无遮无拦的荒原上本就大风,双耳处在这么个高度,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五官中只有鼻子呼吸进来的空气同原来是一样的。耳朵可以听到超声波和次声波,并能对声音的来源准确定位。眼睛不仅能看得更远,想分辨细节的时候也能随意将图像拉进放大。
黑暗中有各种色彩,应当是红外成像了。然而自己和其他武士藩的身体却没有颜色,只是如常隐没在夜幕之中。考虑到红外影像其实是物体表面温度的反应,小羽猜这些机器人的体表可以自动控温,变得同环境温度一致,所以能在红外仪里隐形。
抬头朝南面敌军空中基地的方向远眺。天色在迅速转暗,悬浮基地下方的钢针已完成同地面的接合,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地面运送人员和装备。
“我看现在就出发吧,”小羽言毕,冲站在顶楼出口处的哲饶伸过去一只大手,“你叫人把我的行李和狗公仔取过来。”
哲饶用身上的通话装置简单下达了命令,纵身跳上小羽的掌心,问她:“你知道怎么开枪吗?”
“我还知道怎么使用浑天索和幽灵手雷,”小羽俯身将哲饶放落地面,这只机械身体对她来说没有秘密。等工作人员取来行李和大狗,她将它们用指尖拈着,装进自己腋下的一只小室。类似的储藏室全身还有两个,最大的那只可以站人。
半个钟头后自卫队的十几个大小不一、良莠不齐的武士藩已准备就绪,在广场上整齐地站成两排,个子最高的小羽站在后排中央。一个比她稍矮的褐色武士藩朝着大家伙走过来,头顶大约到小羽的肩,肩膀和前胸如中世纪武士般披盔戴甲。头盔上左右各有一只短短的牛角,小羽很是喜欢,不知有何实际用途。腰带上镶着圆形的塔拉姆族徽章——一只金鳞凤凰,小羽猜应该就是哲饶队长了。
“今晚我们将要面对强过我们十几倍的兵力,”哲饶开门见山地说,从机器人口中传出的声音和他原有的嗓音差别不大。“这些敌人有可能就是我们的克星,在天亮前结束我们的生命,不想加入的现在可以退出。此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