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时就早过了午饭时间。小羽坐在陆长老的马车里,变戏法似的不断从姚诚的背包里掏出各种干粮和点心,都是她从蓝菁寺知客寮的厨房里顺来的。为何是姚诚的背包?小羽爬山不喜欢带行李,用姚诚的话来说,谁见过背包的孙猴子?她的东西都规整为一个小包,再塞进姚诚的大包里。
“没有沙僧,只好让八戒把行李一起扛了,”小羽取食物时嘴里咕哝着。
然而从蓝菁寺坐马车去龙螈寺,中途不眠不休也要十个多钟头。陆长老一合计,反正也没啥急事儿,还是别委屈了客人。于是在傍晚时分路过一个小镇时,命徒弟们找了家宽敞的客栈。一行人入住后,再请两位小客人去对面的酒楼用膳。
“喂,”三人刚要迈出客栈大门,小羽拽住姚诚,“咱俩穿得这么异样,之前去寺庙也就罢了,和尚们不理会这些。现在到了人家集市上,还是换身衣服入乡随俗吧,免得吓着相亲们。”
姚诚还未答话,陆长老主动请缨,“有道理,请二位在房间稍后,我去置办两套衣服。”
“那就有劳陆长老了。”
“别客气,叫我陆锦就好。”
小羽姚诚也没法同他客气,因为二人身上除了金银,没有可以在当地通用的货币。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陆锦就回到客栈,给姚诚带了一袭书生们穿的石青色长袍,深蓝色镶边的斜襟,腰间的绸面宽束带上还绣着几棵竹子。姚诚是现代男人那种起伏有致的五官,换上长袍后不大像书生,更像是微服出巡的年轻官员。
给小羽买了套未出阁的姑娘家穿的红裙。想不到啊,一个出家人竟晓得买如此艳丽的女装。小羽接过裙子时多瞅了陆锦几眼,虽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了,白皙姣好的皮肤,嘴比她小羽的还小,像个大户人家千般宠爱于一身的小儿子。心道这位陆长老出家前莫非有个爱穿红衣的女友么?
小羽只在幼时喜欢穿颜色鲜艳的小花褂,自打上初中离开篦理县就改为素色系运动风格的装扮。换上红裙后的小羽很想知道自己看起来如何,可惜客栈里没有落地镜。
“你拿手机给我拍一张,”小羽出了房门,来到客栈前厅后冲姚诚说,“我看看合不合适。”
“这容易,”陆锦伸掌在空气中上下拂动,一块落地镜大小的薄冰便竖立在小羽面前。正常来说,湖上结的冰面都比较粗糙,反射影像的效果不如平整的水面。陆锦凭空造的这块薄冰却比水面还要光滑,当镜子用完全没问题。
小羽看到镜像中的自己身穿石榴裙,肩部和袖子是桃红色的薄纱质地,一条绸带当胸打了个结,下方为深红色印花厚布制成的裙摆。虽只是扎了个马尾,没有挽髻,通身看起来倒也不违和。
又想起大魅羽,平日里五颜六色什么时髦穿什么,然而每次去玉清宫赴宴必然会换上一身红裙,因为大羽姐姐原本是七仙女中的红衣仙女嘛!小羽再过二十来天也要去玉清宫,到时换上这身给大羽姐姐瞅瞅。
“哎呦,穿成这样还怎么上房揭瓦呢?”姚诚捂着嘴笑道。
“这样子也不妨碍她上房揭瓦,”陆锦像是在评论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手一挥,冰面消失不见,地上也没留下水痕,只是厅里的空气比方才要略微湿润了些。
“这法子真好用!”小羽感兴趣地问陆锦,“容易练吗?”
“这招叫‘凝水成冰’,”陆锦亮晶晶的目光直穿过客栈大门,望着外面漆黑的街道,“好不好学,要分人。当年我有个胖师弟,后来还有个小师妹,属他俩使得最好。”
当年?听这话那位胖师弟和小师妹似乎早已不在。另外,和尚庙里哪来的师妹?小羽说话一向口无遮拦,却也明白这种情况最好别再多问。
既是出家人与未成年男女的组合,点了一桌素菜也没人喝酒,晚饭很快吃完,小羽打着饱嗝回客栈房间休息。没电的夜晚可真无聊啊,昨晚还能在寺庙里瞎逛荡恶作剧解闷,现下瞪着大眼睛躺在客栈的床上,满脑子都是“像猪吗?不像猪吗?”最终决定起床,去姚诚屋里探个究竟。
来到隔壁屋门口,正要抬手敲门又改变主意。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才更容易显现真面目,是吧?蒸锅大的肚子蒲扇一样的耳朵圆柱形的鼻子才有可能暴露无遗。于是猛地一推门,门倒也没锁,开门后就见姚诚坐在桌旁,正借着油灯的光看书。
小羽和陌岩在白鹅甸那大半年住的是老平房,当中的客厅还算宽敞,两侧的卧室小得堪堪放下张床,陌岩那间能再勉强塞张床头几。有时小羽晚上有事去他屋里找他,他就是像现在这样在台灯下看书。柔和的黄光勾勒着他鼻子和嘴唇的轮廓,书页在灯光和目光的双重照射下显得格外静谧。那时的她都有些什么问题呢?
“陌老师,有只心术不正的壁虎在我床底下不出来。我想用水枪把它滋出来,枪坏了你能不能给我修?”
或者是,“为什么章鱼打不过吸血鬼乌贼?章鱼有八条腿,还有大眼睛。不是说章鱼是外星来的吗?”
而无论多无聊的问题总能得到认真解答。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