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允佳所在的高二各班外出秋游,一早便自己坐车出门。小羽的车由她的中年女助理曼虹来开。
“大小姐在新学校开心吗?”车开动后,曼虹小心翼翼地问,“同学们怎么样?有没有交到谈得来的男女朋友啊?”
曼虹从前都是扎马尾,最近电了个发,小羽偷偷给起名叫“风铃头”。因为发卷儿不是铺散开的,抹了发露后湿湿地聚集成一簇簇再螺旋下垂,共有那么七八簇吧,总让人担心风一吹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朋友?或许是小羽多心了,往常曼虹开车时喜欢和她聊周末或节假日去哪里玩。在她上这所高中后,似乎更留意她与谁交往了。曼虹和老公都是“兮远伯伯”给小羽安排的,小羽不认为这对夫妇是在监视她——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然而肯定会同兮远汇报她的动向,这也没啥让人不自在的。
最近这些年虽然只是在过年前后见到兮远同大羽姐姐的那些姐妹们,能感觉得出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地爱护她。不好判定的是,兮远是希望她能在高中交到男朋友呢,还是无所谓?这点她得探探口风。这并不是说她会按照谁谁的意愿行事,然而心里有个数总是好的。
“同学们都很努力,我压力也不小,”小羽坐在后排喝着豆奶,实话实说。想探别人的口风,自己就得先坦诚。“人品嘛,还言之过早。反正我才十四岁,现在只需要好好学习、痛快地玩就可以了。”
“也不能那么绝对,”曼虹在等绿灯时,若有深意地回头望了小羽一眼,“学校之所以重要,并不完全在于学知识、为找工作打基础。我们在学生时期结识的人,搞不好会对自己一生的事业和家庭产生影响。尤其是女孩子,能在学校找个家境、教养、品性都和自己差不多的老公,那就最理想了!等出了校门,社会上的人多复杂呀,再想碰到个知根知底、志同道合的就要难许多。”
嗯,看来是希望她找男朋友,小羽心道。
“不过就算在学校碰不到合适的男孩子,大小姐也不必焦虑啊。今年年底陛下打算借着楞严法会的机会,请那些先进世界的代表携家人来参加,联络下感情。到时会举办好几个宴会和舞会,大小姐身份尊贵又天生丽质,肯定会大受欢迎。”
“什么?”小羽放低手中的豆奶瓶,“佛教法会上办舞会,不太好吧?会不会对佛陀们不尊重?”
“这怎么就不尊重了呢?”曼虹的语调恢复了平日的俏皮,“对佛陀们来说,世间法即为佛法,色即是空、色空无二,众生与佛都是平等的。若是因为别人的‘冒犯’而恼怒,又怎能称得上得道者呢?”
是这样吗?小羽仔细回想她与陇艮和陌岩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俩人——两位佛陀——有时也会生气,但的确不是因为别人的冒犯。让他们愤怒的根源是罪恶,以及造物主对人类尊严的无情践踏。
一想到陌岩,小羽没有心情再谈论她自己,转而问:“曼姐姐,你和汤大哥也是在学校认识的吗?”
片刻的沉默后,声音像是穿回了好多年。“差不多吧,我们是在道观举办的学堂里认识的。”
这还是曼虹第一次向小羽透露与她真实身份有关的信息。道观,哪里的道观?什么时候?小羽不打算再问了。万一是几千年前呢?知道以后再相处可就没这么自然了。
早上第一堂课是班主任常泽的历史。整班学生被分为五个小组,每组负责第一章的某个小节,轮流上台回答问题。每个人会有自己的得分,最高分十分,在这之上给每个人加所在小组的平均分。用常泽的话来说,这样打分既能保证一定的公平,也体现了团队的力量。
站在教室一侧的常泽手里只有一个计分册,没拿预先准备好的问题单,小羽怀疑他是即兴出题。常泽依然是梳得一丝不乱的分头,式样讲究的涅色衬衣上找不出一条不该有的褶皱。只是那对宝石蓝的眼睛带点儿淡红,下眼睑黯淡,似乎昨晚没睡好觉。
“恶人自有恶人磨,”小羽阴暗地想,“像本姑娘我这种问心无愧、堂堂正正做人的,每天晚上都睡得香。”
第一组上台后没问多久,同学们就沉重地意识到,问题的答案并非课本上都有的。
“头脑,”常泽用手指了下自己的前额,“不仅是用来记忆,也是用来思考的。只会背书的话,你们能比得过电脑吗?现在就开动你们的智慧,让我相信莱瑞公学今年在招生上没犯严重错误。”
可是你什么都还没教嘛!小羽在心里抱怨道,似乎能听到其他同学类似的抱怨声。
轮到第三组时,孟琪、小羽、向槐和姚诚走到台前站好。这四人头天晚上视频过,交谈的结果让小羽相信另三个也都仔细准备了。然而常泽若是有心使坏,办法不要太多。
“第一个问题,孟琪,”常泽不带任何情绪地盯着孟琪问,“六道中的原生居民,对来自虚空的外来移民是什么样的态度?”
“态度是在不断转变的,”孟琪珠玉般的皮肤也略显疲态,大概昨晚复习到很晚。“刚开始,多数原生居民畏惧移民们拥有的先进科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