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了皱眉,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妙。按理说法会结束后,客人们就该各自离去了。于是匆忙向着昨晚去过的大殿赶去。
魅羽随最后一堆进殿的人一起入内,进去后即刻搜索龙螈寺众人的所在。这时晚宴的桌椅已撤了,大家都是和自己人站在一起。魅羽朝着师兄们走去的时候,珈宝上师已经发话。
“昨夜丑时前后,有外人擅闯
我摩云殿,受了我一掌。不知各位长老是否知情”
魅羽望着站在面前几步远的陌岩的背影,他好似没什么反应。自己下意识地把伤痕累累的双手藏进袖子里,暗暗祈祷脸色不要太苍白。
“不瞒大家说,”珈宝又道,“我随后派人去各位的住所暗暗查探了一番。人数都对,除了”
说着将脸转向龙螈寺的所在。“陌岩长老,只有贵寺前来的五位高徒中,好像少了一人。”
“这我知道,”陌岩说,“是我的六徒弟,他昨晚睡在我房里。”
话音一落,人群中就响起一阵嗡嗡声。四个师兄也都一齐望过来。魅羽但觉脸上像着了火,真后悔不应该跟进来。
“昨夜有劳上师的殷切款待,”陌岩又说,语气和先前一样平静。“只不过给我徒弟们准备的床铺有点小,五个人拥挤不堪。我只得挑了一个最胖的,让他和我同睡。不知有何问题吗”
骚动的人群慢慢静下来。珈宝旁边的一个年老僧人走出来,冲陌岩躬身行了个礼。“都是老衲安排不周,请长老海涵。”
“果真如此的话,”珈宝冲着陌岩说,“那就是我错怪长老了,我先和长老赔个罪。只不过,此事关乎我寺安危,还请长老莫怪我小题大做。”
说着挥了挥手,他身后一个僧人小跑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那人气喘吁吁地回来,冲珈宝低声说了两句话。魅羽虽听不见说的什么,但估摸着无非是说陌岩长老房中确实有两套被褥之类的话,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珈宝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向龙螈寺和殿中其他的客人赔罪又致谢了一番。大家都转过身去,开始朝着殿门口走去。魅羽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尴尬,但好歹这件事是过去了。她正要抬脚离
开,却见陌岩和众人逆着方向行走,一直走到珈宝的面前才站定。
“上师,晚辈不才,想向上师您讨教一下掌法。”
话音虽不大,却似惊雷一般在大殿中炸开了。人们移动的脚步和身形都戛然而止,齐齐回望,膛目结舌。
珈宝也现出疑惑不解的样子。“不知,陌岩长老,所为何事如果是因为刚才”
“请问上师,当年是否曾重伤我师父岫劲长老,才导致他老人家离世的”
珈宝还未答话,常树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陌岩,你不要太狂妄了你的修为连上师的膝盖都摸不着。这次上师请你前来,好吃好喝招待着,居然还想大闹他老人家的寿诞不成”
魅羽比在场的其他人还要震惊。早知道结果会这样,她昨天就该把偷听到的话烂在肚子里。难怪岫劲在遗书中只字不提呢只不过她迷茫地望着陌岩平日挺谨慎温和的一个人,真没料到在紧要时刻他会这么疯狂。
珈宝的双目微微眯了起来。“陌岩长老为何会有此一问”
陌岩歪了下头。“我猜的。”
魅羽心说,刚刚好不容易才撇清了嫌疑,这又是何苦呢同时在内心深处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他向珈宝讨教掌法,这里面是否有一丁点儿为她受伤而出气的动机吗
这个念头立刻被狠狠鄙视了。岫劲乃是他的授业恩师,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别想多了。
珈宝没有回答,直直地望了他一会儿。这个平日看着慈祥干瘦的老头,此刻的神情却满是不容挑战的威严。换成殿中任何一个看热闹的人和他对视,恐怕都坚持不了多久。
“我自知不是您的对手,”陌岩依旧平静地说,“但是如果家师确是被您所伤,
这一战便终不可免。”
“陌岩长老,”梓溪从一侧走了过来,“我愿代师父和你过招。”
“你不是我的对手,”陌岩望都没望他,“至少目前还不是。”
目前还不是魅羽暗叹道。从某些方面说,梓溪和陌岩有很多类似的地方聪慧、坚忍、有担当、能服众。可这两个人又有本质的区别。陌岩还是个“人”,会生气,会心软,会患得患失,所以就有他的弱点。而梓溪为了信念可以毫不留情地扫清一切障碍,包括他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软弱。从这点来说,他更像个神,更像个佛。
只不过,她转念一想若是连人性都没有了,还能谈佛性吗那佛性和魔性的区别,又在哪里
“梓溪你退下,”珈宝说着,向前缓缓走了两步。虽然这两步不是冲着魅羽走来的,但是她的胸腹突然又气血翻滚起来,忍不住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
“敢问陌岩长老是想在何处动手呢”
“此处就行。伤到无辜者的,算输。”
人群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自动向外围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