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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婢女提着水桶穿过月洞门走进杂院,院子里停放着一辆简陋的马车,没有顶盖,四周用栅栏围着,这马车是平时下人用来装运木炭的,车夫立在车旁,不安的瞄了几眼前头的杜嬷嬷。
杜嬷嬷催促婢女们动作快些,这时两个婆子一前一后抬着用草席卷裹着的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像是怕沾染上什么污秽东西似的,杜嬷嬷走远了几步,斜瞥着草席,心想要怪就怪自个儿命贱吧,来世投个好人家,不要给人做妾了。
院外响起一阵喧哗声,像是有什么人朝这边奔了过来,杜嬷嬷挪步正想去看个究竟,眨眼间一道高大英挺的身影倏地闯了进来。正抬着人的婆子迎面瞅见了,吓得「啊」的叫了声,双手一松,草席掉了半截在地上。前面的婆子回头看,见是少主,当即吓得腿软,慢慢放下草席,退到了一旁去。
草席散开,露出月白绣鞋缃黄裙。
柴峻满面风尘,喘着粗气,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此刻定定的望着那散开的草席,脑袋嗡嗡作响。他走上前,掀开草席,终于见到了让他想得快疯掉的人。只是她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柴峻将她抱住,颤声说道:「婵儿,我回来了,你醒醒,醒醒……」
怀里的人依旧沉睡不醒,柴峻抱紧了她,道:「大冷天的,你怎的穿这么少?你的嘴角怎么了?怎么流血了?」他说着扯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的身体,可当他抬起手时却发现手上沾满了血,那草席上也被染红了一片。
「婵儿!婵儿,醒醒!快睁眼看看,我回来了,你的重秀回来了!」柴峻呼喊着,泪盈于睫,「求你了!快醒醒!不怕了啊,我回来了……」
「少主,苑氏她……已经去了。」满院子的人都噤若寒蝉,唯有杜嬷嬷敢上前劝解。
柴峻恍若未闻,他的脸贴在她冰凉的面颊上,在她耳畔切切低语:「孩子没了也没关系的,我们以后还可以再怀,以后再也不喝药了,以后我一定,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你醒来看我一眼再睡好不好?」
杜嬷嬷说小夫人去了,阿吉和周毓都不相信,小夫人怎么可能就去了?周毓近前,对柴峻道:「少主,让属下给小夫人看一看?」
柴峻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下巴颤抖着,道:「好,你快看!她怎么叫不醒?」
周毓快速看了眼舒婵嘴角残留的暗色血迹,轻轻翻转她的手腕,已然切不到脉搏,鼻下亦探不着气息。周毓心头忽地涌起巨大的悲潮,他在柴峻殷殷目光注视下,艰难开口道:「少主,小夫人……没了。」
闻言,一旁的阿吉顿足嚎啕大哭开来。柴峻一把抓住周毓,眼睛因用力睁得太久,轻轻一眨,泪水就决了堤,他沉声道:「周毓,你再看看!她就是昏过去了,你想想办法!救她!我要她醒过来!」….
周毓垂首跪着,哽咽着道:「少主,咱们……回来晚了!」
柴峻摇摇头,大手托着舒婵的脸,又哭又笑,道:「对,是回来晚了……婵儿生气了,哈哈!不理我了……吓我呢!哈哈哈!春天到了,澹月轩的芍药都开了,我带你去看,你看了肯定会喜欢,咱们这就走,以后就住在那儿。真的,我不骗你,你也别吓我了好不好?醒醒!醒醒!醒醒啊!」
眼见少主又急又怕,悲痛欲绝,杜嬷嬷心里不落忍,正想再劝,余光扫见夫人带着少夫人过来了,便把话咽回肚子里,往后退了两步。
「她不等你回来,自己了结了,想是无颜面对你。这样也好,省得你回来左右为难。」萧芙的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柴峻转头看去,那双眸好似燃着熊熊烈火的海面,吓得萧如诗一哆嗦,往萧芙侧后躲了下。
「什么叫自己了结了?」柴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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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服毒自尽的。如若心里没鬼,何以不等你回来便自裁了?」萧芙道。
「你胡说!」柴峻咬牙说道,他把怀里的人轻轻放下,站起身,摊开沾满鲜血的手掌,逼近萧芙,「你骗我!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你的孙儿!」
萧芙闭了闭眼,道:「她与人私通……」
「她没有!」柴峻打断她,「三个月前我回来过,她怀的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柴峻的手按在胸前,印上了一个血手印,「你是我的母亲吗?这个毒妇她说什么你都信?无凭无据的就杀了你的孙儿?你是我的母亲吗?」
面对儿子的声嘶力竭的质问,萧芙却一脸淡漠,道:「即便她没有与人私通,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留不得,这是柴家历传的规矩,不能在你这破了。」
「夫君,你答应过我不会碰她的。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你五个月不曾回家,她却怀有三个月身孕,我怎么能不怀疑?」萧如诗说着留下了两行清泪,委屈的哭诉道,「你说我是毒妇,可我这么做是为了顾全你顾全柴家的脸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的性命……」
柴峻死死地盯着萧如诗,她的这声「夫君」真真恶心到他了,他咬牙切齿道:「到如今你还在装良善,扮贤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