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驿馆,盛煦然走进屋内,见桌上饭菜已无热气,几乎没怎么动,心中憋火又无奈,走进里间,温在恒正立在案前看舆图,短短三日,伤病加心忧,已让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大哥,你有伤在身,没胃口也要多吃些,不然伤怎能好得快”盛煦然责怪道,“这舆图都看了大半天了,别看了休息会儿吧”
温在恒没有抬头,视线仍聚焦在舆图上,神情专注,那上面已被他用笔圈圈叉叉标记了许多。盛煦然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从他手中把笔夺走,气道“凉州这么大,人生地不熟的,看也白看就到此为止吧大哥”
温在恒看着盛煦然,眉头皱紧,停了片刻,颓然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按着额角,道“三天了,搜寻无果,她很可能不在城里了你帮我找个熟悉周边情况的人来,李光魏不会带着她走远的,一定是藏在城外某处了。”
盛煦然双手按在桌上,火气上头,嗓门不由得拔高,吼道“够了你为她已经做得够多了生死有命她跟我们本来就不相干,是她自个倒霉卷进来道不同,各走各醒醒吧大哥她真没那么重要,你信不信,他若真死了,朝廷立刻就会昭告天下死的那个是假的,是为了清理路障用的,然后把温乐公主风风光光安安全全嫁过来。”
温在恒凝眉垂目,看着舆图静默良久。盛煦然还以为他听进去了,谁知他竟拿起笔在上面又画了一个圈,道“这里也有可能。”
盛煦然恼得都想掀桌子了。他摸着后脑勺原地转了转,寻思着要不要在温在恒的药里加点蒙汗药,让他睡过去。等事情有了结果,他也只得接受现实,彻底放弃。
“大哥”江英树快步走了进来,“柴峻那边有行动了把三日前守城的兵将都抓了起来,围城的五千兵马已经开始分头向外搜寻了。”
温在恒站起来,冰凝的面色缓和了些许,似绝境中人看到了一线曙光,他道“早该这么做了,我们也去城外找。”说着,他有些着急的拿起舆图,指着画圈最多的地方,“我们先去这找,去叫人,这就出发”
江英树抬脚正要走,盛煦然拉住他,道“等下,我去把大哥的药端来,饭不吃,药必须得喝。你看着大哥。”
“好,药肯定得喝”江英树道,“你快去端来”
等盛煦然把药端来,已人去屋空,他把药放下,摇了摇头,兀自叹道“疯魔了没救了”
大队人马奔出城门,原野苍茫,只见远处空中忽然飘来一个橘红点,慢慢的那橘红点竟连成了片,不计其数,映亮了半边夜幕,犹如星辰降临。
“少主,是天灯”强波用马鞭指着天叫道。
柴峻勒马驻望,这大半夜的怎么突然出现了如此多的天灯莫非是什么奇特的袭击方式一时所有人都仰头望着漫天的天灯,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温在恒忽然想到什么,提醒柴峻道“这许是李光魏传递来的信号,天灯是从西方飘来的”
柴峻猛然醒悟,脑子转得飞快,道“西方,西方这种天灯需要借助风力,燃料备足最多也就飞百里力乾堡”
他这话一出,柴家军的人都为之一振。温在恒在脑海里快速的回忆舆图,这个地方他标记过而且以前他就听说过此地,汉朝时曾安置过匈奴归顺的降兵。那些降兵在汉人的帮助下垦荒耕种,并与当地人通婚,繁衍生息。不过后来土壤沙化日益严重,居民逐渐外迁,百年前那里就已荒无人烟。战乱时有土匪出没,劫杀过往商客,后来柴家军出兵将土匪肃清,力乾堡才在风沙中归于沉寂。
“把分散去各处的兵马都叫回来,全部奔赴力乾堡”柴峻当机立断。
随着几声刺耳的呼啸,响箭如流光般穿云破月。浓夜里,一支队伍急奔速驰,所过之处,只听得马蹄阵阵,栖鸟惊飞,山川震动。
晨光熹微,古堡隐现。沙尘漫漫,尽是断壁残垣,数千兵马如潮水般涌入,摧枯拉朽,让这座饱受风沙侵蚀的城堡变得更加面目全非。正对主殿的广场大道两旁矗立着数十根四丈来高的圆柱,上面的雕刻损毁严重,千疮百孔。正面的主殿坍塌了半边,圆形穹顶上一面大纛迎风招展。
“那边地上有东西”李申命两个手持火把的士兵上前查看。
“是天灯,几个破损的天灯。”士兵下马查看后,扬声回道。
“果然是这里”柴峻盯着穹顶上的大纛,向强波借了弓箭,拉满弓瞄准,一箭射中旗杆。旗杆从中折断,大纛飘然坠落。
柴峻带领众人在主殿前下马,士兵展开大纛呈上,黑色锦缎上用银线绣了个“魏”字,字上血迹斑斑。
“黑底白字,鲜血为祭,是魏朝的祭旗。”李申沉声道。
“血谁的血”江英树瞅着旗上的血迹心里有些发毛,小声问盛煦然。
还能是谁的
盛煦然虽然不想温在恒和那丫头纠缠,可一想到那丫头被李光魏杀了祭旗,心里头还是沉甸甸的。他侧目看向温在恒,却见他伸手去摸祭旗。
“血还未干透,他们没走太久。”温在恒的声调有些奇怪,像被谁扼住了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