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了,吃好了我们就回吧。”温在恒冷着脸对舒婵道。
舒婵应了声“好”,舅舅面色阴郁她也留意到了,她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他不快了。这边柴峻这个半大孩子才由阴转晴,转瞬舅舅那边就乌云翻滚了。他们就不能在同一片蓝天下和平共处吗
雅间的门打开,外头的喧嚣声就大了起来。下楼梯时,舒婵的脚步慢了下来,她听到有人在边弹边唱,弹的是琵琶,唱的是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舒婵回望,乐声是从抚月阁里传出的。歌声柔美,琵琶清冷,虽隔着两道门,又被嘈杂的人声所掩盖,舒婵还是听出些许微妙之处来。这样的场合,弹唱这样的曲儿不合时宜吧而且明明唱得哀婉,怎地弹得如此潦草不是那种技艺生疏的潦草,而是技艺高超却不怎么想弹的那种潦草。
“西凉故地,常见一些文人墨客请胡姬弹唱,以往还有些怀古念旧的韵味,如今多半是附庸风雅,无病呻吟。”柴峻见舒婵驻足倾听,解释道。
温在恒居高临下看着仰着小脸凝神细听的舒婵,直觉这丫头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舒婵回过神来,看着温在恒,眼睛里半是迷茫半是犹疑,她道“舅舅,你听,这琵琶”
温在恒仔细听了听,再看舒婵越睁越大的眼眸,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叫道“快走”
柴峻愣了下,见温在恒拉着舒婵往下跑,忙问“怎么了”
“鸽奴”
“什么”
柴峻话音刚落,只见抚月阁里传来一阵女子的大笑声,琵琶声忽而变得急切奔放起来,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气
“表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萧如诗不明所以,一脸惊惶。
“走走快走有杀手”柴峻拽着萧如诗急急往下奔,萧如诗吓得面色苍白,她哪里跟得上柴峻的步伐,脚下踩空,一下子摔趴在台阶上,痛呼连连。情急之下,柴峻抱起她就往下冲。冲到一楼,只见整个大厅已成混战成一片。
柴峻搞不清楚状况,抱着萧如诗他也无法施展拳脚,躲过几次袭击,他看到知雨和彩墨躲在桌子底下,周毓护着阿吉正和几个手持弯刀的刺客缠斗,他快速挪过去,一脚踹倒一个刺客,高声问周毓“发生什么事了”
“少主,是突厥人他们装扮成食客埋伏在酒楼里”周毓回应道。
怎么又来了突厥人上有李光魏的顶级杀手鸽奴,下有突厥人,我日可真会挑时候且他方眼望去,突厥刺客还真不少他们这边,这次一起来的本来还有冷巍、江英树、孙粲等人,他们吃完就去逛夜市去了,毕竟他们都是头一回来凉州,去逛逛也在情理之中。眼下,周毓以一对多,身上挂了不少彩。王府的护卫除了开路时威风,娘的真打起来个个都跟草包似的。要不是嫌人多惹眼扰民,他真该多带些柴家军来的
他媳妇呢讨债神君把他媳妇拉哪儿去了这个时候在他媳妇身边保护的应该是他才对呀柴峻头皮发麻,看了一圈,没看见人,急得要把萧如诗放下来,她脚才挨着地就直喊疼,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眼里满是泪花,柴峻无奈只得又抱起她,左躲右闪,好不容易退出酒楼,发现外头更乱。
整个夜市都乱了到处都是喊叫着四散而逃的民众,撞翻的摊位,倾倒的货品,匆匆关门避祸的店铺,乱成了一锅粥。不过,柴峻很快就发现了小媳妇的身影。她被温在恒护在身后,而围着他们的突厥刺客足有十几人之多温在恒脚下已躺着几具尸体,他一手持剑退敌,一手护着小媳妇,出手极为狠厉,地上的尸体都没有全的。
这时,于纷乱的人流中,一个带着斗笠的刺客手持长剑凌空朝小媳妇后背刺去。长剑寒光闪闪,柴峻瞪大眼眸,暴吼一声“温乐小心”他的心一下子被什么给紧紧攥住了,他不能呼吸,手脚也被某种邪恶的咒术禁锢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森森寒芒离小媳妇纤薄的后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他却无计可施。这一剑直冲小媳妇的后心而去,必将贯穿她的心脏,一招毙命
千钧一发之际,温在恒猛一个转身同时长腿高扫,将那偷袭的凶器踢歪了,刺偏了。舒婵吓得惊叫一声,脊背阵阵发凉。那斗笠客在空中横飞旋转而下,剑尖才落地,又一凌厉杀招径直朝舒婵袭来。温在恒杀退后面的刺客,再挥剑应对斗笠客时已晚,斗笠客的长剑距离舒婵不过咫尺,近到舒婵都能看清楚那斗笠之下的左半边脸有一条长长的伤疤,从嘴角裂到耳根,煞是可怖。
温在恒把舒婵挡在身后,来不及挥剑,那迎接斗笠客长剑的只能是他的身体那本冲着舒婵咽喉而去的长剑刺进了温在恒的肋下。被护在身后的舒婵听见他喉间闷哼一声,心里也跟着一颤。她见脚边有一把打掉的弯刀,几乎是本能的捡起了刀,在那斗笠客拔出剑再刺时,朝他胡乱挥了出去,“呀呀”尖叫着,手忙脚乱,毫无章法,却也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