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奎策马来到柴峻跟前,将前头的事轻描淡写说了,柴峻正想着心事,不想理会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让他自个看着处理。王五奎埋汰了一句李申,就命人腾出一辆马车来,给袁三娘主仆四人搭乘。
打发走了王五奎,柴峻又琢磨起温在恒所说的话。强人所难的确不是大丈夫所为,他真是被气昏了头了,不过如此一闹也让他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那丫头才是关键如果她是心甘情愿的,那他无论做什么温在恒都不好再阻拦。
怎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呢
柴峻想起了军师给他的四字真言温而化之,就是让他不急不躁,只管厚着脸皮死缠烂打,就是一块冰久而久之也能给暖化了。
好吧不急反正是到他嘴边的肉,迟早会被他吃干抹净的。
车队赶到法门寺时,下起了雨,一时间雨势滂沱。车队只好进寺避雨,六月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雨后道路泥泞,且天色已晚,柴峻同温在恒打了声招呼,决定在寺里借宿一宿。
这法门寺乃关中名刹,始建于东汉末年恒灵年间,因供奉佛指舍利而置塔,因塔而建寺。大唐皇帝多笃信佛法,认为供养舍利可保国泰民安,岁丰人和。法门寺因供奉舍利而成为大唐皇家寺院,声望无两。唐高宗显庆年间于法门寺修成瑰琳宫二十四院,建筑极为壮观。自高宗皇帝起,大唐共有八位皇帝六迎二送供养佛指舍利。每次迎送声势浩大,朝野轰动,皇帝顶礼膜拜,等级之高,绝无仅有。
到了大梁,皇室多信奉道法,这法门寺的名望便逐渐归于平淡,没了朝廷的拨款,香火也远不及前朝。故而,多半庙宇楼阁年久失修,廊柱漆皮翘起,斑斑驳驳,门窗破旧,地砖裂陷,就连大殿中的佛像都失了颜色,有的竟露出了木胚。因僧人锐减,偌大的寺院疏于打理,庭院里的植物也久未修剪,雨后满地的断枝落叶,水洼连片,望去更显萧索。
法门寺现任方丈慧觉法师听闻公主的送嫁车队到来,急忙召集寺里的长老们同去迎接。这慧觉法师看起来比石佛寺的问通法师年纪还大,白眉白须,腰背佝偻,一手拄着禅杖,一手被个弟子搀扶着。虽然看起来老态龙钟,但他仍耳聪目明。
温乐公主问及他高寿,方知他已八十有六,六岁时于泉州东禅寺出家,二十六岁时来到法门寺,如今已在此度过了六十年。
慧觉法师初见温乐公主,不知为何竟有些失礼的盯着她瞧了又瞧,然后颤颤巍巍道“公主目如朝露,独具慧根,善思明理,然定根不定,漂若浮萍。”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皆为之一变,就连法门寺的其他僧人也都露出惊讶之色来。这老和尚莫不是老糊涂了怎地一见公主就先给公主算起命来了而且说的还不是什么好话
温乐公主并未生气,只惊了一瞬,继而淡淡一笑,道“恳请法师不吝指点。”
“放下执念,一切随缘。勤修善法,必得善终。”老和尚道。
又是随缘温乐公主心下暗叹,这老和尚前言不搭后语,既然定根不定,为何还要随波逐流修善法就能得善终吗
不。
对有些人而言,并非如此。
虽然不认同老和尚的说法,温乐公主借住宝刹,还是捐了一大笔香火钱,足够他们对寺院进行一次大修。老和尚们感激涕零,已多年不主持法事的慧觉法师亲自为公主举办了一场祈福法会。
法会结束时,慧觉法师将身边搀扶他的弟子介绍给温乐公主,这名弟子法号智藏,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给人的感觉却透着沉稳老练,面对温乐公主时也是不卑不亢,举止自然,进退有度。想必是老和尚的爱徒,不然也不会让他负责招待公主一行。
用过素斋,天色已黑透。大殿屋檐下滴着雨水,“啪嗒啪嗒”落入小坑里。整个大殿只有温乐公主一人,在摇曳的光影里,身着一袭白裙的她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闭眼祷告。身边忽然多了一人,离她很近,这嚣张霸道咄咄逼人的气息,不用看温乐公主也知是谁。
她睁开眼,斜睨着他。
柴峻屈腿坐在蒲团上,挠了挠眉梢,道“闲着无聊,来看看你。”
温乐公主冷淡一笑,道“我这个人冥顽不化,不解风情,不会替人解闷,你找错人了吧”
闻言,柴峻哈哈大笑两声,丝毫不觉得尴尬,朗声道“你这丫头果然记仇,我不过在气头上随口一说罢了,你怎地还当真了”
温乐公主没好气道“我在这,你既看过了,便请回吧。”
“我才来,蒲团还没坐热呢你就赶我走”柴峻不满道,“我不走,我就坐这”
“好,随你。”温乐公主也不同他争辩,正要起身离开,柴峻见状忙拉住了她的手腕,温乐公主顿时皱紧了眉头。
柴峻意识到什么,忙松了力道,掀起她衣袖一看,手腕处果然是红肿的。下午抓她手腕时有多用力他是知道的,只是当时没顾及到,事后才想起她这么细皮嫩肉的会不会被他抓伤了
“我不是故意的。”柴峻低声道,“谁叫你惹我发火夫妻是要同床共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