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秀不是一个好商人!
别的不说,至少在讨价还价这件事上,他便做的很不合格。
如果今日不是楚天秀亲自过来,而是派遣虚行之,李药师,虞世南等谋臣来此,让他们跟高开道好好谈一谈,那么以他们的舌辩之能,怕是很快就能谈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
不过楚天秀不擅长于谈判,但是他却可以掀桌子。
高开道既然不想谈,那就不跟他谈了,换一个人谈,效果也是一样。
譬如说眼前这个看上去满老实的张金树,便是一个合适的谈判的对象,尤其是在楚天秀注意到,这人的外貌看上去的确老实忠厚,但是内心却并不如此,尤其是他虽然凭借定力,遮掩住了自家的真实情绪,但是楚天秀依然能够感觉得出,他这人对高开道极度不满,甚至于他的心里,隐藏了一丝连他自家都没有察觉到的凶狠杀意的的地步。
这,很好。
这样的人,正是楚天秀目前最需要的工具。
所以在楚天秀发现自己若是这么继续再谈下去,只会让后面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之后,他也就懒得继续跟高开道扯皮了,而是直接了当的跟张金树说道。
楚天秀此话一出,登时让张金树身体一僵,不由自主的回首向四面八方看去,看看周围是否有外人存在之后,方才僵硬着五官,勉强笑道:
“陛下说笑了,以小人的本事,如何能劝动大王?我,我可没有这个本事。”
他这话,说得很是勉强,也很是惶恐,但是让他更加惶恐的是,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却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心动,让他的心里颇有一种想要一口答应下来的冲动,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有些结巴和颤抖,就好似有一个魔鬼占据了他的心神,主宰了他的意识一般。
一根弦,被拨动了。
张金树没有意识到,也不可能意识到,他在这一刻的贪婪和欲望,着实多的有些不正常,而他对于高开道的愤恨和不满,也凭空多了几分,而渔阳太守的职位的诱惑力,更是奇怪的被他自个在心底给拔得过高。
这,不正常。
这,很不正常。
张金树的确不能算是一个忠诚良将,在正史上面,便是因为他阴谋图叛,一面扇惑兵众解甲归乡,一面在高亲兵内部设伏,羊以戏嬉,暗藏其刀杖,断开高开道的弓弦,然后夤夜一声号令,内外夹击,最终纵然高开道持勇披甲挺枪而出,但重围如堵,绝境难逃,使得他无奈含恨痛饮,先缢死妻妾子女,然后自杀。
不过历史上的那个张金树会那样做,不仅是因为的高开道已经山穷水尽,更是因为二人因为兵权的纷争,使得两人的矛盾达到了一个不可调和的地步。
但是现在的张金树,却远远没到那个地步。他心里虽然对高开道已有些许怨恨,但是还没到让他在此时反水一般,可是如今在楚天秀的三言两语之下,他却好似受到恶魔的蛊惑一般,登时便被楚天秀扰乱了心境,生出了一些本不该有的想法。
怨恨,越来越多。
杀意,越来越重。
在楚天秀又低声劝了一句,许诺在事成之后,便会奉送两千两黄金与他之后,便好似有一根脑袋里的弦彻底断掉了一般,让他整个人的心里都被欲望和杀念占满,以至于让他变得有些浑浑噩噩,稀里湖涂的就顺着城内的大道走了回去。
此番谈判,高开道没有主动出面,而是让张金树代为传话,乃是因为他要摆出一个姿态,好跟楚天秀讨价还价,而非他并不在乎这个结果,所以他此刻其实就躲在城门内不远处的一件屋子里。
在几次传话之后,不仅楚天秀变得有些不耐烦,高开道其实也是如此。所以在他看到张金树浑浑噩噩的走了过来之后,便在脸上露出一分不满之色,冷声说道:
“楚天秀小儿又提了什么条件,是否又要封我为北平伯乐?哼哼,这儿戏般的手段,他也好意思拿得出来!也不看他现在的处境,宛若沙滩上的城堡一般,一击即溃。若是等到突厥拿下山海关,那么纵然我跟他要个北平王,他也得答应!”
高开道这话说得很是霸气,但内里却颇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楚天秀现在的情况,的确有些不妙,但是高开道的处境,却要比楚天秀还要糟糕十倍。
不说楚天秀,刘黑闼,罗艺的三路人马,光是即将兵进山海关的突厥人,便足以让他头疼无比。
突厥人的确是因为楚天秀击杀毕玄的缘故,方才进攻的山海关。但就好似吃过人头的老虎,会继续以人为食一般,突厥人攻下山海关,尝到足够的甜头之后,也一定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而到了那个时候,首当其冲的便是盘踞渔阳郡的高开道,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使得高开道晓得,今日抛出橄榄枝的楚天秀,乃是他的唯一救命稻草。
只不过任性本贪,哪怕高开道现在的处境,几乎等同于山穷水尽,但他依旧想要将自己卖出个好价钱!所以他才会狮子大开口,非得向楚天秀要个郡王之位,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