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张大夫人捂着留有一个显眼手印的大白脸,摔在地上,惊愕地怒视张中孚。
丫头们吓得四散开来,只有张大夫人的陪嫁丫头挡在前头“大爷有话您大可以说,如何要打夫人”
张大夫人坐在地上,推开挡在面前的丫头们。
指着张中孚,如同一个市井泼妇毫无教养地骂了几句脏话“你个欺软怕硬的窝囊废不敢去对你弟弟使力气,只敢对我一个女人蛮横活该事事比不过你弟弟”
张中孚回来本是为了泄气,现在被这么一说,火气消不了不说,反越燃越旺。
他对骂道“你入门七年未育有子嗣害得长孙的位置被二房抢去若非有你这么一个妻子,我怎会落得如此我要休了你这个泼妇”
夫人尖锐地叫喊“你休我当年相中我、几番登门,想让我入门的是婆母不是你否则我怎会嫁给你这种无品无德的窝囊东西”
“你怪我生不出孩子哈哈哈”夫人坐在地上,不顾形象地顶着那张大白脸冷笑。
此刻她脸上的巴掌印已开始发红肿胀,映在她煞白的面上,异常显眼。
“你我订婚后,我母亲为我找了最好的道医,调养了一年多就为了入门后能尽早为你张家生儿育女可结果呢”
“入门两年,我生不出,我就给你纳了妾这些年,我的肚子没动静,她的肚子有过吗你在外头那些花花绿绿可曾有过动静张中孚要不要我再给你纳个妾”
她气急到口不择言的讥讽“哦新律定了,以你那微末的小官,想再纳妾,你要去看大夫证明你自己是个真男人才行你个废物”
她声嘶力竭地尖叫,直戳张中孚要害
隐疾这种东西,就是当事人明明感觉到它存在,却又不愿承认。当被人提起,便如被戳了脊梁,害了祖宗般羞怒。
丫头们都惊怕极了,大爷显然在气头上,夫人怎么敢把这事说出口虽然大家都有怀疑过这事。
被说的张中孚更是气极,脑子里已经停止了思考,只有无边的愤怒变得愈加汹涌不可收拾。
他冲上去一顿拳打脚踢,丫头们都赶上来拦。
尤其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几乎是抱着他的大腿告饶。即使一脚接一脚地被狠狠踢开,依然会不顾一切地挡上去。
张中孚在一干人等的阻挠下,没打中几下,心中愈加气恼,随手抓起东西砸过去。
慌乱中,他提起个有些重量的东西丢出手后,才发现他刚刚扔过去的,是一只装了半壶滚水的铜水壶
薄透的夏衫不足以阻挡滚灼的热水,屋里霎时被凄厉不绝地惨叫环绕
张中孚惊恐地呆在原地,看着在地上打滚,想要剥去沾上热水衣衫,不断哭喊的妻子,不知所措。
在众仆婢乱作一团时,张中孚浑身发抖地匆匆钻出门,在妻子的叫声中仓惶遁逃
张庭那边,在得知当年分别后,张忠兴当年被人,带着老娘逃命,途中老娘去世的事后,俩个中年男人坐在一桌酒菜前抱头痛哭。
外头一个小厮在门前对着管事的耳语几句,管事压低声音道“去找太太啊这时候扰了老爷,大爷还能活了吗”
小厮得了建议,连连道是,小跑着离开。
巧娘闻讯急忙赶到,组织仆婢收拾后,走到床边。
撩开床幔,看见躺在床上的大嫂,下颌脖子,连着胸乳手臂大腿都有烫伤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烫脱了皮。
大嫂烫在床上,疼痛难忍地哀叹,惙泣不止。只是她哭声很低,像是没什么力气
巧娘不忍地掩唇叹息,眼中不禁含了泪。
她忍住声音,转身去将大嫂侯在一旁的陪嫁女婢拽出去问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婢擦去眼泪,低泣着交代了前后“若非小香姐和田三家的替夫人挡了下,夫人的脸就毁了。小香姐,小香姐背上都烫烂了田三家的大腿也烫得起泡脱皮了。”
女婢说的这个小香姐,是陪嫁里的大丫头。那田三家的,是张家的仆婢,原是伺候太太的,后来张大夫人嫁过来,便被拨来伺候。
巧娘低声安抚“她们会没事的,二爷听说后立即去请大夫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转身再入房间,走到大嫂身边,轻唤“大嫂”
张大夫人睁开一直紧闭的眼,颤抖地哭叹委屈“巧娘。他怎能这般待我”
巧娘泪道“这事也怪二郎,一家兄弟,总与大哥拌嘴,惹他生气作甚”
“这事怪不了小弟,我嫁进来的几年,素知家人都什么脾气。大爷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气急了。怪我不服输、怪我急脾气、说错话。”几滴清泪从张大夫人眼角滑落,话语杂乱无序。
“只是我没想到,没想到”
她叹息几声,歪过头,抓住巧娘的手“他人呢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见他人”
下人告诉过张大夫人,张中孚跑出去不见踪影,可人究竟干什么去了,他们不知道。
巧娘不忍告诉她,事一出,大哥就跑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