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莫低喃着“是吗”垂下眼眸,见花素律指尖沾了几滴不起眼的墨迹。
他轻轻牵起,手指微用力的抹了抹
花素律觉得这举动有些亲密,又觉被他摸过的皮肤如被粗砺的砂纸磨过般。低头看过去,见周言莫手掌遍布老茧。
霎时一阵疑惑在心中翻涌而起
周言莫一个贵门公子哥,手怎会如此粗糙有这般多老茧
这个疑惑并没有在她心中停留太久,只下一瞬她便想通了。
周言莫小时在庄子生活,只一个老妈子和个小丫头照顾。
那个小丫头就是问心,推测那时也就是个豆包大的孩子。而老妈子早些年在庄子上就已过世,想来年事不低。
想到这儿,花素律心中哀叹整个一老弱病残组合啊。
周言莫曾极其浅泛地谈过几次幼年生活,那实在算不上好,甚至连寻常穷苦人家都比不上。
穷苦人家纵然挨饿受冻,大多与家人间心还是齐的,你心疼我,我惦记你。
可周言莫呢
吃不饱穿不暖就罢了,平日里还要受着庄子上人的讥讽与作践。而他的父母就和死了一样,直至将他接回家以前,都没看过他一眼
那时的他虽是孩子,但也是唯一的男人,有时候可能会想着帮忙分担一些事吧
这么想来,周言莫的手粗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可是周言莫的父母那么多年都没说看望他,想起他,当初为什么会突然接他回家
良心发现吗
这个疑惑刚漾花,周言莫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思索
“有点干了。”周言莫唇边含笑,轻轻道。
他正欲转起轮椅,去打湿帕子为花素律擦拭,却被花素律拦住。
“别管它了,一会儿叫人帮朕收拾就好。”想起周言莫那些过往,花素律心中有些疼惜他。
转眼,花素律扬起个灿烂地笑“朕之前答应陪你放风筝,等朕月事过去了,咱们去吧”
她明媚地畅想“这边和皇宫不一样,可以出去玩有山有水,开阔得一望无际寻个时间,咱们可以随意地玩”
眼见周言莫眸中出现一丝跃动,然眨眼后又消沉下去。
“会耽误政事。”
他声音极轻,找了个合适理由拒绝,可他的表情不似不愿
花素律决定再争取一下。
她像小孩子央求父母一般,拽住周言莫的袖子“去吧朕每日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对着折子、会见大臣。有时连着几日都不能休息”
“你就陪朕出去玩一天”她拽着周言莫的袖子摇晃,学习武利盈的不要脸精神,大有周言莫不答应就要躺下打滚的趋势。
周言莫似是纠结得很,目光在花素律祈求的脸上和自己膝头几番流转。
过了好一阵,他轻轻按住花素律的手,温柔含笑道“臣的身体,就是出去了也不能陪皇上玩什么。让武公子陪皇上去吧,他能说能闹,一定比臣能让皇上开心。”
周言莫嘴上虽这般说,心里却极不情愿。甚至说话时就极其迫切的希望花素律拒绝反驳
他心中一种可怖又阴暗的念头油然而生,他觉得花素律身边的人太多了
多到让花素律每日都有很多事要忙,每日都有很多人要应对,他永远只能排在后面。
多到连邀请他的时候,他都不是最佳选择,总是有比他更好的人存在。
要是花素律身边只有他自己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再去理别人,就可以每天都看着他、陪着他。
提起武利盈,花素律撇了撇嘴“谁要他陪臭小子烦得要死要不是得顾着他哥的颜面,朕一天抽他八百遍”
周言莫隐隐雀跃,但又觉得花素律话里的意思,并不想真的厌烦武利盈。
他轻声试探问“皇上讨厌武公子”
花素律愣了下,思考道“这小子,有时候挺招人喜欢,有时候又不听话。哎,十几岁的男孩叛逆调皮,主意又大,也正常。他就是小孩儿一个,有时候是烦人点,讨厌谈不上。”
“是这样啊”周言莫有几分落寞。
要是皇上讨厌武利盈该多好啊
花素律再度拉起他的胳膊,死皮赖脸地笑道“咱们放风筝、踏青野餐、钓鱼除了那些跑跑跳跳的闹腾事,有很多事可以做嘛”
周言莫架不住花素律的再三央求,克制地含笑点头。
看到花素律喜悦地想着和他的出游计划,让周言莫心中雀跃。
不论怎么做,都是唯一选择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他感受到被人需要,而且是只需要他的快乐。
这种不可替代感对他而言,简直是世界上最让人上瘾的毒药
傍晚时分,国安来向花素律汇报诸事。
“今儿因裁军一事,诸位大人都吵翻天了不过奴才瞧着,大将军和摄政王似是肯定这个建立民兵和依序裁军的计划。只是下头人嘴杂,大将军心好像有点不太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