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萧衍听出景雍帝的言外之意,他连忙开口,欲劝其三思而后行。
但景雍帝却是语气坚决地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朕心意已决!”
景雍帝虽未将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告诉皇后和萧衍,但两人从其无血色的脸上,也能猜测出一二。
萧衍垂下头。
自出生以后,他便久居南疆。
每每夜深人静,心中止不住的回忆起那屈指可数的在京城与父皇及母后相伴的日子。
入睡后,更是屡屡梦见自己回归京城,与父皇母后朝夕相伴,晨昏定省,承欢膝下的画面。
而现如今,他的梦成真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可以,他更愿父皇母后身体安康…
皇后此刻心里也不好受,但她心里也清楚景雍帝不说,明显是不愿她们担忧。
她将满心的忧愁掩饰,抬头看了眼抿着唇沉默不语的萧衍后,抬手掩唇。
“咳咳…”
咳嗽声顿时吸引了景雍帝和萧衍的注意,两人齐齐朝着她看去,眼底皆是担心。
“如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母后,您没事吧?”
关心的话语同时从二人的口中传出。
“喉咙有些痒罢了,无碍。”
皇后无力地勾了勾唇角,微微摇摇头,而后伸出双手。
景雍帝和萧衍见状,连忙也伸手过去,一家三口紧紧相握。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自是支持你的,只是衍儿到底年幼,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妾到底是一介女流,娘家又无大能…”
衍儿能依靠的,便只有你了,所以,你定要好好的!
皇后欲言又止。
景雍帝了然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我都知道的,你放心。
再者你忘了?
我们以前说好了的,等咱们老了,便回故里去,住在咱们成亲时搭建的院子里,种点菜,养几头猪…
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身为天子,更是该一言九鼎。”
景雍帝农夫出身,起义之初,哪里敢想自己当皇帝这种情况。
他那时心中只愿天下得以太平,自己得以与妻子过上吃饱穿暖、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
这便足以。
而后来,他成了皇帝,经过太多的身不由己,可初心却依旧未曾忘过。
皇后被景雍帝的这番话说的有些动容,眼尾刚散去的红又复起。
她反手握紧了景雍帝的手,喉咙胀胀的,好半响才挤出一句话。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
身居后位将近三十载,皇后从不掩饰自己出身低下,更是时常与女儿们讲述以前自己在农家跟着爹娘杀猪的日子。
她心里,很是怀念当初的时光。
景雍帝与皇后成亲几十载,如何不知她的心思。
他望着皇后:“我同你说过的每个承诺都从未忘记过!”
老两口深情对视,此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二人。
同样被皇后握住手的萧衍:……
没眼看,没眼看。
萧衍无奈地垂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不少,攒足了劲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老两口回过劲来,皇后难得红了脸。
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让儿子给看了笑话。
萧衍却是心情颇好。
皇家子弟就没有真正单纯的。
后宫嫔妃那般多,父皇却与母后依旧感情如初,甚好。
“儿臣回京后,还未去拜见皇姐她们,若是晚了,几位皇姐怕是该气恼儿臣了!”
萧衍笑眯眯的,松开皇后的手,逗趣的话冲散了屋内残留的忧愁。
“天气刚凉下来,而儿臣却因此又惹得皇姐们上了火气,那可真是罪过了。”
萧衍能同姐姐们要好,本就是景雍帝和皇后所希望的,这会自然不会阻拦。
皇后笑着瞪他一眼:“你这话说的,你皇姐她们许久未见你,这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会气恼…”
景雍帝也露了笑,摆摆手,“就是,你这话若是让你皇姐们听见了,怕是该伤心了。”
“那儿臣就更加拖延不得了。”
萧衍笑嘻嘻的,拱手表示告退后,便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皇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瞥了眼景雍帝,空着的手微微握紧。
她故作不满地摇摇头:“到底年幼,孩子心性!”
景雍帝闻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皇后,直到看得皇后心虚的垂下眼皮,不敢与之对视,他才叹了口气。
“如娘,你我夫妻几十载,我的心意,从未变过。”
他知皇后在担心什么。
确实,久居高位后,他对待人与事都不再像最初那般纯粹。
不仅仅会下意识的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