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年不止一次猜想过,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是村里那些妇人口中的精怪还是所谓的游魂
他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
晨光撒在她身上,为她渡上一层光晕。
他很想透过表面看到本质,只是怎么看,都看不出来。
脑中回想起这段时间,她的所作所为,她曾说出口的承诺。
他想,她不会是什么吸人阳气的精怪,也不会是什么夺舍人身的游魂
她是清风明月般的九天神女,为带他们脱离苦海而来。
像她这般好的人,他再也碰不到第二个。
所以啊,他更要将她留下来。
饶是低贱如尘埃,他顾锦年,也要这清风明月作伴。
顾锦年垂眸遮住眼底的偏执,身上阴鸷的气息消散。
随后他扬起脸,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假象。
“没什么,你要去村里吗”
苏末深深地看了顾锦年一眼。
装,你使劲装。
真是顾家、苏家所有的心眼都长顾锦年身上去了。
风吹过树叶,麻雀从空中掠过,鸟鸣伴随着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回荡在四周。
没有得到回答的顾锦年被苏末盯着,也不心虚,坦诚回视,心里素质越发的强大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苏末顿时有些没劲。
她微微点头,朝门外走去。
“嗯。”
顾锦年抬腿跟上,眸光闪烁着“是有什么事吗”
苏末也没瞒着“我有个盐碱地改良的法子,上报给了县令。
昨日县令过来定下章程,用从王婆子那里得来的田地做试验,今日开工。”
顾锦年脚步微顿,下意识就问道“所以昨日县令大人来家里就是商量这事吗”
说完后,他就有些后悔。
苏末也停下来,回过头看向他,眸光像是能看透一切。
“不然你以为呢”
顾锦年紧抿着唇,大脑飞速运转,开工不是小事,她没必要说假,所以是他想左了。
意识到这点,顾锦年心里有些许懊恼,但更多的,还是如释重负。
他仰起脸,也不觉得心虚或是尴尬,反倒是露出笑。
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但却挡不住眼中那璀璨星芒。
似冬日初阳,光芒不足以消融冰雪,却能暖人心扉。
“我能以为什么”
他反问道,随后加快了步伐,绕过苏末,往村子里走去。
“我去找小妹了。”
苏末挑眉,望着那步伐轻快的背影,眼睛转了转,高声道“不是娘说你,笑的这般好看,就该多笑笑。
小小年纪,老是面无表情的,这般老成作甚”
顾锦年的脚步一顿,随即又继续往前走,脚步加快了些。
“知道了”
略显稚气的声音随风传入苏末耳中,她微怔,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顾锦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苏末抬腿继续往前走,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而去。
改善土质,让村里的田地能种出庄稼,村里不少人听了都没当回事。
不仅如此,还有几户人家暗地里等着看笑话。
首当其冲的便是王童生一家。
王婆子还在王家祠堂里关着,王盈盈又因为手伤,下不了厨。
王童生和三个儿子都是读书人,自认为君子远庖厨,这么些天,厨房门都不肯进一下。
若非有王大富夫妻两眼巴巴的讨好,几人怕是能饿死。
但王大富夫妻两厨艺差,又不舍得放油盐,哪像王婆子,事事抠门,却在家里几个男人的伙食上格外大方。
这整天清汤寡水的,王童生一家上空被阴沉的气氛所笼罩,除了苏氏,连带着当初去他家的村长和王落成都给厌恶上了。
昨个下午村长让村里15岁至35岁的男子都去他家门口集合。
王大富夫妻两怕王童生一家没听到消息,赶忙过去报信。
但王童生一家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大门一关,当做没这回事。
而王大富夫妻两要不是反应快,差点被门打到脸,但就算这样,二人也不恼,谁让他们还妄想着二房将其中一个儿子过继给他们大房呢。
而其他村民们,不信是一回事,能有份短工,挣些银钱补贴家用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人哪有嫌钱多的。
被选上短工的男人们和一旁的妇人们瞧见苏末来了,纷纷露出和善的笑容打招呼。
苏末也浅浅笑着回应,走到了村长面前。
没见到方仕,苏末微微挑眉
“县令大人不过来盯着吗”
村长微微摇头,给苏末介绍了下三个衙役中的班头。
“这个是李班头,县令大人派来的,负责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