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壮阔圆浑的庆阿大相比,庆阿二身材柔弱得就仿佛浸泡于半涸池塘中的一棵水草。
他原本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庆阿大身后。那神情一如先前当着诸位长老与众多族人之面,初次拜见庆忌时的那般畏缩不堪。
只不过在接到了庆忌让他与阿大“送送含沙长老”的命令之后,庆阿二的身躯中,不知为何竟好似陡然间被贯注进了一股力量。
他素来有些佝偻的腰杆,犹如奇迹般地开始挺直。
惯于怯怯闪躲的眼眸深处,更隐隐有着某种光茫一闪。下一刻,庆阿二便也踏步而出。
但这次他却并非是跟随着庆阿大,一起去“送送含沙长老”。
而是貌似有些违逆庆忌命令般的,来到了庆含沙身后那一众看起来趾高气扬、满脸都是骄矜高傲之色的少年面前。
当庆阿二亦是伸手虚引,并且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请他们随同长老大人一起下峰的这番话时,连庆忌的眼角都不自禁地跳了一跳。
刹那之间,庆忌便已明白自己先前当真是太过小瞧了这位看似畏缩怯懦的稚嫩少年。
因为此刻从他的言行举动之中,庆忌竟隐隐然感觉到了一股积蓄已久并且潜伏在渊的可怕气息。
无来由的,庆忌眼前闪过了血海之上、那个肩扛巨刃的红袍少年身影。
庆阿二庆赤隐
庆忌暗自失笑。
将这两人相提并论,实在太过荒诞绝伦。
但不知为何,看到此时的庆阿二,却偏偏让他想起了少年时代的庆赤隐。
两人不知何故,总令庆忌感到有着某种相似之处。
或许那位叱咤无敌的上古大能,在其成长为肩扛巨刃、一心不乱的红袍少年之前,亦曾有过庆阿二那般柔弱畏缩的时候
“你你真的是庆阿二”
“啊哈哈哈,咱们大家有没有听错呀
庆阿二这狗东西,今天是吃错药了不成竟敢让咱们随同长老大人一起下峰去”
“揍他揍他一个抛弃了父母所取之名,顶着十余年贱名都丝毫不敢抗拒的孬种,还敢在我等面前放肆。”
“是呀是呀,瞧瞧赤隐一脉的这些人名吧。庆阿大、庆阿二、庆阿花、庆阿朵,对了,忘掉还有一个庆阿三。
他们赤隐一脉除了庆慕阳外,剩下的这五个人全都是贱名贱命,生来就该做仆役奴婢的垃圾废物。”
“揍他揍他”
庆含沙身后的一众少年,显然都是来自赤隐之外的各大脉系。
面对庆阿二的举动,他们略微错愕之后,立时群情鼓噪起来。
其中几人甚至已挥拳作势,便要将庆阿二活捉过来暴揍一顿。
但有位年纪稍大且面目阴沉的少年,却及时皱眉拦阻,制止了那几人的挟怒出手。
那几人也并非傻子,见状自知当着这许多长老大能之面,实在不宜作出轻率粗暴之举。
他们愤愤瞟了一旁负手微笑的庆忌几眼,而后齐齐都将目光凝聚在骷髅老者庆含沙的身上,静待其命。
整个赤隐峰顶,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悄无声息了。
伴随着庆阿大与庆阿二两人弯腰伸臂的送客动作凝固不动,空气中充满了一种极为诡异与古怪的氛围。
这是一幕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景像。令得以庆凡为首的诸脉长老,此刻也不由都将目光投注在了骷髅老者庆含沙的身上。
“咳咳庆忌少主有件事,本座以为你只怕是搞错了”
庆含沙不愧为阅历万千的炼神强者。眼眸中的凶茫迅疾闪了几闪,便即再度镇定下来。
轻咳两声,就好象一位威严长辈在审视自家顽劣难驯的后生孩童那般。庆含沙的冷厉目光掠过庆阿大,又掠过庆阿二,最后无比严肃地瞧向了庆忌。
微微叹息,庆含沙深为痛心似的摊开了手掌,摇头道
“庆忌少主。先前天波大人将你册立为赤隐一脉少主之事,只要身在族内的庆氏族人尽皆知晓。
既然是天波大人圣笔钦点,给了你这个名份。便是本座等人见了你,也势必要遵循规矩,在身份礼数之上轻慢你不得。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罢了。毕竟在我庆氏族规之中,古往今来都并无任何关于赤隐少主权柄授予的记载。
所以你虽然身份尊贵,享有与本座平等对话的资格。但对于赤隐一脉,你却并无任何实质上的掌控之权。
相反本座身为赤隐一脉的代管长老,却是太上院七位老祖联名降下的太上谕令所任命。
此事完全合乎庆氏大宗族传承数千年的族规法度,便是天波大人亲至,也断然无法插手干预的。
因此还请庆忌少主自知自重,不要再如先前那般寻衅滋事。
否则的话,本座一旦行使代管长老之权,便是罚你前去血狱魔潭之内禁闭思过个三年两载,那也是无可厚非,于族规法度没有丝毫违背的。”
说到此处,庆含沙的脸上已经是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