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一笑:“又让阿母担忧了。”
大桥脸一红,欲言又止,神色之间有些不自然。她在朱崖过得并不好,虽然说衣食无忧,诸多事情也都有人照应着,大司农沈玄每个月都要来亲自过问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可是她还是郁郁寡欢。一来是周玉的事情让她放不下心,二来她十分担心孙绍。周玉到朱崖之后,孙绍一直没单独见过她,就算在大桥那里见到周玉,孙绍也是客客气气的说两句,然后托有公事,转身就走。周玉自己倒是很淡定,安闲自在的看看书,教孙奉学文习字,接受了这种失落的生活,但大桥很着急,她觉得是自己耽误了周玉,不仅没能让她和孙绍重归于好,而且又丢了吴太子妃的尊位。另外,她也十分担心孙绍,孙绍领着大军出征,一去就是大半年,虽然沈玄经常来说一些军情进展,但终究不会太详细,大桥只知道孙绍的兵力不如范蔓,而范蔓又是老谋深算的人物,她生怕孙绍吃了亏,有所损失,常常半夜三更的从梦中惊醒,听着窗外的风雨,枯坐到天明。
一路上她就盼着早一天能见到孙绍,可是现在见到了孙绍,她却没有感受到预想的轻松,相反多了一分惆怅。
特别是看到孙绍和关凤、夏侯徽并肩而立的时候。
“阿母,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孙绍注意到了大桥的异样,连忙问道。
“啊?”大桥一愣,连忙掩饰的摇摇着,笑着:“不是,只是想起你在顿逊城下的事,不免有些心惊。阿满啊,不是阿母说你,你现在也是王了,怎么还那么冒险?扶南人的战象庞大,万一伤了你,那可如何是好?就算打下了万里江山,又能如何?阿猘还小,你忍心把这样的担子交给他吗?”她嗔怪的看了一眼:“殷鉴不远,你怎么就不知道吸引一点教训呢?”
孙绍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摸了摸头,耐心的劝道:“阿母有所不知,当时也是情势所逼。范蔓带领大军远出,与我争夺顿逊城,是我歼其主力的大好时机,如果被他逃回扶南,我们要想像今天这样进入特牧城,至少还有四五年时间。我是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这才亲自为饵,诱杀范蔓的主力。说起来凶险,其实并不凶险,当时我们在城墙上安排了重兵,真正能冲过箭阵阻截的,不过十之一二罢了,万一有所不谐,我也可以很顺当的回到内城。”
大桥一边向前走,一边侧着半边脸,凝神听孙绍解说,孙绍曰见浑厚的声音让她有些烦躁的心情慢慢安静下来。她挽着孙绍的手,轻轻的合在手心里,就像孙绍小时候赖在她身边,央求她讲个故事才肯睡一样,静静的听着孙绍说话。至于孙绍说些什么,她却有些恍惚,并不是太真切。
孙绍说完了,却没有听到大桥的回应,不免有些诧异,抬起头来一看,正撞上大桥凝视的目光,不由得笑了笑。大桥忽然回过神来,脸上飞起一抹绯红,下意识的把头扭了开去,手也松开了孙绍的手,随即又怅然若失,不安的绞着手指。
孙绍看着羞涩的大桥,暗自赞了一声,朱崖的温泉果然好啊,大桥泡了一年的温泉,不仅没见老,相反倒显得更年轻了些,如果不是眉宇间总有一种淡淡的愁容,她现在和关凤、夏侯徽站在一起,谁又能想到她们相差十多岁呢。
唉,她总是放不下周玉的事。孙绍有些挠头,只好岔开话题道:“阿母,我打算把国都移到特牧城来,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我这里正好有空,陪你到处走走,你挑一个喜欢的地方,我给你修一座离宫,肯定比朱崖那边还好,遗憾的是,在特牧城附近没有找到朱崖那样的温泉。”
大桥摇摇头:“有没有温泉并不重要,能和你们在一起,我就很高兴了。你看看阿猘,一看到银屏就舍不得松手,到底是母子连心呢。”大桥指着远处正拉着关凤的手,小嘴呱呱呱说个不停的孙奉笑道:“一出了朱崖,他就没停过,每天都要夸一夸你们夫妻俩的战功,说以后也要像你们一样呢。”
孙绍有些意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面和小桥同坐一车的周玉,有些犹豫的考虑了一下问道:“阿玉教他读书,是阿母的意思吗?”
大桥怔怔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阿猘自己的意思。林飞武技出神入化,但是学问却不好,而且他总是说一些玄而又玄的话,对孩子不利,我本来要自己教他的,可是阿猘长大了,调皮得很,我竟是管教不住他了,反倒是阿玉,刚柔并济,把他拿捏得服服帖帖的。阿满,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没有,我是……”孙绍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最后只好咂了咂嘴,尴尬的一笑。他的表情看在大桥的眼里,大桥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刚刚好了一些的心情不免又有些低落。孙绍也觉得有些无趣,却囿于一时找不到话题,只好陪着干笑。
周玉一直静静的坐在车上,从容的看着前面车上的孙绍背影。她一直在担心自己看到孙绍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众人面前失态,可是今天她却发现,面对孙绍,她的心情居然能如此的平静,相反倒是孙绍显得有些不自然,居然没有过来和她打个招呼,匆匆的瞟了她一眼,就跟做贼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