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范蔓咬牙切齿的同时,也开始反思自己的失误,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成功之后,他似乎有些把事情想得太理想化了。利用华夷之辨,企图发起所谓的人民战争,在这个时候显得非常的一厢情愿。对扶南的百姓好一点,他们是非常欢迎的,但是要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与范蔓斗争,那太意想天开了。更何况这个通讯又不发达,几千俘虏一撒到偌大的扶南国里,几乎就等于消失了,星星之火算是播下去了,要想燎原却还有待时曰。范蔓宣布减赋一年,基本就抵消了孙绍做出的努力。
孙绍因此变得有些急躁,非常担心自己如果不能尽快拿下扶南,会引起民众的不满,现在听夏侯徽一说,他也认识到自己的理想化有两方面,一方面是高估了扶南民众的作用,另一方面是对于越国民众的反应过于敏感。其实以现在的这个制度,就算是越国商人有所不满,他们在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矛盾总是要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才会爆发出来,当然了,到了那个时候,再想办法也就迟了。
孙绍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一直在以超越时代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在为他博得了好名声和民心之外,也让他对民心过于敏感,殊不知现在的百姓根本没有他那个时候百姓的意识。
孙绍正在思考夏侯徽的意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虽然并不急促,但是还是透露出了一丝急迫。孙绍抬起头,正看到周鲂拿着一封急件走了进来。
“大王,范蔓出城了!”
孙绍一愣,随即上前接过周鲂手中的急件,飞快的扫了一遍,然后仰起头,抚额而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范蔓终于先支撑不住了,他要夺回金陈国,打通南下的道路,终于从特牧城里出来了。
“传诸位将军议事。”孙绍一挥手,大声说道。
“喏。”涂虎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高兴的走了出去。时间不长,越海、诸葛直等人都赶到了,他们听了周鲂刚刚收到的消息,也十分高兴,越国水师虽然精锐,可是要想攻城,那难度太大了,而范蔓出了城,那他们完全有信心和他一战。
然而在如何作战的问题上,大家的意见却有了分歧。越海说道:“范蔓带领一万大军出城,城中虽然只剩下不到一万人的守卒,但是他们有城池可以依托,而已方却没有强有力的攻城器械,去攻城的话,只能以最原始的蚁附方式,那伤亡必然很大,所以不如尾随范蔓而去。范蔓虽然有一万人,但是扶南兵的战斗力不强,已方有较大的取胜把握。击败了范蔓,再取特牧城就容易多了。”
越海的话音刚落,赵袖就连连摇头,他说道:“范蔓虽然只有一万人,而且扶南兵的战力确实不如我等,可是他们有象兵,又熟悉地形,我们要想和他们在这个天气于丛林之中作战,无天时,无地利,谁有把握能赢?特牧城虽然有城池,我们攻城比较困难,可是有周司马的人在城里,如果能里应外合,破城并不是不可能的。”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马恢赞成赵袖的意见,而敦武却赞成越海的意见,孙绍一时拿捏不定,把目光投向了诸葛直。也许是觉得自己不是孙绍的亲信出身,族兄诸葛瑾又是吴国的左将军,诸葛直一直比较低调,议事的时候,他大多都是在旁听,很少说话,今天也是如此,可是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得出来,他有不同意见。
“季公,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嘛。”孙绍很随意的点了诸葛直的名。
诸葛直有些尴尬的抬起头,先看了孙绍一眼,又有些拘谨的看了看越海等人,这才缓缓的开口道:“臣……以为攻城不妥。”
“为何?”赵袖有些不悦的哼了一声。
孙绍皱了皱眉头,夏侯徽说得有理,他手下的这几个将军似乎都有些太咄咄逼人了。平时对敌人嚣张也就罢了,怎么对自己人态度也不好?
“季公,你说说,为什么攻城不妥?”孙绍刻意的笑了一声。
“臣以为,攻城难度不小,范蔓经营特牧城近三十年,他现在虽然被迫离开特牧城去救援金陈,可是他怎么可能不做好安排?范蔓虽然出城了,范金生却已经回到特牧城,他不仅久经沙场,还和我们交过手,知道我们的战法和实力,有他在城里,更加增加了我们攻城的难度。”诸葛直说话速度不快,但是说得很流利,显然他是有过深思熟虑的。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了一下众人,特别是孙绍的脸色,见孙绍面色平静,若有所思,这才放了心,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道:“再说了,万一我们攻城不下,而范蔓又杀了回来,那怎么办?”
赵袖一听,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又不服气的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去追范蔓?”
“我觉得追范蔓更有把握。”诸葛直点点头,在越海说话之前,他又说道:“不过,我不赞成尾随范蔓。正如赵将军所言,与范蔓于丛林之中作战,我们不仅不占天时,亦不占地利。再说了,我军长于水师,弃舟登岸,在丛林中长途跋涉,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臣以为,当以舟师尾随范蔓。”
诸葛直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孙绍:“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