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寻走马观花的看了越国的军营之后,被岘港里热闹的景像吸引住了。孙绍占领岘港不到两个月,岘港就重新恢复了生机,被损坏的客舍、码头、戍堡都已经修复,来往的商船和战船井水不犯河水,各有规定的停泊区,商人们在客舍前新开辟的交易区摆出各自的货物,热情万分的向来往的人推销自己的商品,有汉语,有扶南话,有各处各样的西夷语。在这其中,最忙碌的是一些穿着汉式单袍的人,他们有的抱着纸笔,有的提着一个小盒,穿梭在各种商铺之间,步履轻快,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那是什么人?”范寻问道。
“通译。”石苞不经意的随口应道:“他们专门为做生意的各国商人朝廷翻译,为大宗的货物交易拟定文书。”石苞咂了咂嘴,又道:“他们最近生意好得很,每天都能有好几百钱的收入。”
范寻吃了一惊,好几百钱具体指多少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汉人的铜钱和西夷人的金币是市场上流通最多的货币,通常小宗的交易用汉人铜钱,大宗货物才用西夷金币,特牧城附近就有一个叫俄厄港的大港口,在西南数百里外还有一个更大的顿逊港,在俄厄港和顿逊港做通译的收入大概是每天几十到二百钱,能赚到二百钱一天的通译在港里就可以生活得很好了,小小的岘港里通译们居然能每天收获几百钱?
石苞对范寻的疑问不屑一顾:“你说的那些通译会我们汉语吗?”
范寻摇头,通常来说,一般来说,能到顿逊做生意的汉商实力都很雄厚,他们通常自己带着通夷语的通译,所以那些驻留在港口靠打零工为生的通译不需要懂汉语就能做事。
“在岘港做生意的汉商很多,如果价格合适,很多夷商选择在这里完成交易,把自己的货物卖给汉商,再从汉商手中购买他们需要的东西,然后提前返航。”石苞带着几分自豪的说道:“凡用汉语书写合约的,我们给予公证,如果双方发生纠纷,官府可以据此合约进行裁断。”
范寻恍然大悟,官府以汉文合约为准,那自然要用到大量的通汉语的通译,难怪他们的身价水涨船高。他随即又提出一个问题:“那不懂汉语的怎么办?”
“有两个办法,一是完成合约之后,再找通汉语的人翻译一遍,给他一定的费用,一是自己去学汉语。”石苞指着西北的海云港方向说道:“那里就是新开的海云书院,由南海赶来的刘北海先生的高足授课,还有精通商务的人指点怎么写合约。”
范寻来了兴趣:“我能不能去参观一下?”
“当然可以。”石苞大方的说道:“不过,为了安静,海云书院离这里有好几里路,你要是想去,不妨另挑一个曰子,今天还是先看看岘港的集市吧。”石苞俊美的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得意:“林邑复归我大汉疆域,可是曰新月异啊,这岘港的集市与原先的集市相比,变化之大,非你能想象。范君,我非常乐意向你展示一下这新岘港的风光。”
范寻恭敬的行了一礼,学着汉人的礼节道:“固我所愿也。”
“哈哈哈……”石苞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范寻:“闻说范君对我大汉的风土人情也是比较了解,汉话说得也不错,不知道能不能书写汉字?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到我越国来任职啊。我看范君精明强干,做一个县令是不成问题的,积功升迁,以后做一郡之守也不在话下。”
“岂敢。”范寻谦虚的笑了笑:“怎么,越国还招收外国人做官吗?”
“当然,我家大王求贤若渴,不管是哪国人,他都是欢迎的。”
“那我更要去海云书院了,不仅要去参观,还要去学习。我这汉话说得还马虎,汉字却是能看不有写呀。”范寻笑着打趣道:“但愿学费不要太费,我在扶南国的俸禄可不高。”
“放心,一个通译都能付得起,你一个将军还付不起吗?”石苞有意无意的说道。
……刘熙和张昭并肩而坐,中间隔着一个小茶几,一个圆脸的侍女跪坐在几前,熟练的给他们斟茶续水。张昭抚着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胡须,看着山脚下繁忙的集市,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成国,你看这林邑治理得还可以吧?”
刘熙淡淡的笑了笑,两只手指拈起小巧的漆杯抿了一口茶,品了片刻才说道:“张公教出来的学生,治理一个林邑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张昭嘿嘿一笑,摇摇头道:“老夫可不敢掠美,这和学问无关,其宗旨不过在一仁字。心中有仁,不读书也能知道爱人,心中无仁,纵是倒背如流,仍然不过是一书橱而已。殿下心中有仁,故而近者悦,远者来。成国,你的书院从南海开到朱崖,再从朱崖开到林邑,以后说不定还能开到西夷去,这份功绩,可不比他差啊。”
刘熙自得的一笑:“我岂敢与殿下比肩。”
“先生此言差矣。”背后传来孙绍的声音,刘熙和张昭回头一看,见孙绍在陆绩陪同下缓步而来,连忙起身要行礼,孙绍摆摆手笑道:“此处不是朝堂,二位先生坐而论道,我是来搅局的,焉敢再劳动二位先生起身。老师,叔嗣的家书到了,我顺便给你带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