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太阳是皇帝的象征,也就是皇权的象征,所以乌鸦和逐鹿之中的鹿有同样的喻义——代表政权。在中平年间,这两句诗曾经作为一句谶语被袁绍利用,当成袁家应该代汉的预言——因为在汉代,袁和爰是可以通用的,所以这句话可以解释为“乌鸦飞到了袁家的屋顶上”,也就是袁氏当代汉。
那现在孙绍说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有这个野心?荀恽情不自禁的打量了一下孙绍,觉得有些好笑。孙绍现在被曹艹围困在宛城,除了投降之外,只有死路一条,他有什么资格有这个野心?
“久闻将军师从张子布先生研究春秋,没想到将军对诗经也这么清楚。”荀恽很滑头的回答道:“难怪曹公一直对将军赞赏有加,说将军年少好学。”
“曹公赞赏我好学?”孙绍哈哈一笑:“我焉能和曹公相比,那只是他提携后辈罢了。不过,我对曹公的诗倒也十分欣赏,比如他那句‘月朗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我觉得就特别的好。”
荀恽一惊,看向孙绍的眼神中隐隐带了些惊惧。他知道曹艹的这几句诗,可是以前没往深里想,现在被孙绍念出来,忽然有了另外一种意味。“乌鹊南飞”,难道是应了那句“东南有天子气”吗?他脚步滞了一下,低下头没敢吭声。孙绍用曹艹的诗来对应那句“瞻乌爰止,于谁之屋”,可谓是再贴切不过了,难道这真是冥冥之中的预示,连曹艹本人都无法逃脱命运的摆弄?要不然的话,真没法解释他建安十三年的那场大败,也没法解释现在他在大好形势下的逆转。
只有天意可以解释。
荀恽被孙绍两句话引得入了歧路,越想越多,一时思绪有些乱,倒没有注意孙绍的脸色。两人走到殿门口,孙绍停住了脚步,笑道:“还请将军通禀一声,后将军孙绍想觐见天颜。”
荀恽应了一声,挥手让人进去通报。他自己却狐疑的打量着孙绍的脸色,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可惜孙绍脸上只有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有什么意外的地方。他正在思考,孙绍忽然问道:“听说将军的夫人是曹公的女儿,可有此事?”
荀恽没作太多的思考,点了点头:“正是。”
“当今皇后也是曹公的女儿,那将军可真是国戚啊。”孙绍打趣道:“这么说,曹公有四个女儿在宛城?”
荀恽脸色一变,点了点头,心里却后怕不已。不错,连他的夫人算在内,曹艹有四个女儿在宛城,真要打起来,孙绍或许不敢动天子,但是拿这四个女人开刀倒完全有可能。他盯着孙绍,孙绍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更坐实了荀恽的猜测,不由得一阵心惊。
时间不长,一个虎贲郎一溜烟的跑了出来,谦卑的对孙绍行了一礼:“孙将军,陛下有诏,请将军入殿拜见。”
“将军,我先去拜见天子,然后出来再与将军叙谈。”孙绍拱拱手,跟着虎贲郎大步走了,扔下荀恽一个人有些发呆的站在门口。到宛城这么久,他听过孙绍不少事,但是今天还是第一次和孙绍交谈,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让他接连打了几个冷颤。
天子刘协今天正好四十岁,他中等身材,面色白晳,长圆脸,两条疏朗的眉毛,一抹淡淡的胡须,长得很好看,只是眼神有些无精打采,让整个人看起来缺少了一份气概。他端坐在殿上,却丝毫没有天子尽有的那种气相,了无生气,和泥胎木偶没什么区别。
孙绍上前参拜,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天子木然的看着他,呆滞的眼中忽然闪出一抹讥笑的光芒,只是这个光芒一闪即没,等孙绍行完礼站起身来的时候,他又恢复了那呆若木鸡的模样。
“爱卿见朕,所为何事?”天子淡淡的说道,语气淡漠得看不出一点情绪。
孙绍微微一笑,抬起头,很无礼的直视着天子。天子眼皮跳了一下,一股怒气勃然而生,不过随即又压制住了。他很平静的看着孙绍,静听他的来意。孙绍挑起嘴角,露出很和善的笑容:“久闻陛下履险如安,有皇家气度,今曰一见,果然如是。”
天子愣了一下,孙绍这句话让他有些意外,他略作迟疑,淡淡的应了一声:“流言俗语,焉能取信。将军想必是听得差了,朕以不德,忝居大位,亏得有将军和曹公这样的贤才辅佐才能如此,要说气度,当是将军才是。”
孙绍也不谦虚,他摇摇头:“陛下自谦了。以臣看来,我大汉二十四帝之中,陛下虽然比不上高祖皇帝、孝武皇帝那样的天资,但也算是难得的英主了。请陛下恕臣狂悖,臣觉得,陛下可比得世祖光武皇帝。”
天子讶然的瞟了孙绍一眼,有些搞不清楚他的来意,他今天特地来请见,难道就是为了夸他两句?又或者他是想讨什么官职、爵位?他看着孙绍,思索了片刻才笑道:“我如何敢和世祖相提并论。世祖以布衣提三尺剑,平定天下,成万世明君,我碌碌无为,身居宛城之地,生死尚不得而知,如何敢和世祖相比。”
“不然。”孙绍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想当初世祖皇帝在南阳躬耕之时,何尝会想到他有朝一曰能君临天下?天道循环,我大汉虽然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