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背着手走在前面,敦武和帅增各抱着一坛酒,昂头挺胸的跟在后面,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天然居。一直在等他们的酒糟鼻掌柜立刻迎了上来,看了看敦武和帅增怀中的酒坛,愣了一下,又笑了:“孙君,这便是那等烈酒吗?”
孙绍又露出了他那副腼腆的笑容,有些拘谨的点点头,示意敦武他们将酒放下,打开昨晚刚刚封好,又用火烤过,做得象是陈年封泥一般的封泥,然后将酒坛往酒糟鼻眼前一推:“掌柜的尝一尝,看可够烈否。”
酒糟鼻经营了多年的酒肆,那里还需要品尝,他只是一闻,肚里的酒虫便蠢蠢欲动了,与此同时,心里却是一惊,他当时愿意出一金一斗,后来更是抬到五金一斗,是因为他确信孙绍拿不出比他店中的酒更烈的酒,这才叫出高价,逼孙绍公开道歉,免得影响声誉,可是现在孙绍真的拿来了烈酒,他从未见识过的烈酒,在见猎心喜的同时,又开始感到肉疼。
十金可不是小数目,足以抵得上他这酒店三四个月的赢利,让他就这么轻飘飘的扔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他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酒糟鼻眼珠一转,笑道:“这酒香闻起来的确不错,只是不知道劲道如何,来人,拿酒杯来,让我尝尝,再作定夺。”
孙绍虽然装老实,但他不是真老实,酒糟鼻眼神的变化全落在他的掌握之中,立刻对去取酒杯的酒佣笑道:“麻烦你多拿几只酒杯来。”
酒佣也没有太在意,只当孙绍也要一起品尝一下,使拿了两只酒杯放在他们面前,孙绍却直是摇头:“太少,再取上八只酒杯来。”
酒糟鼻脸色一变,立刻明白了孙绍的意思,只是不好发作,只能冷着脸看孙绍动作。趁着酒佣取酒的时间,他站起身,冲着屋内正在喝酒和买酒的顾客环环一揖,朗声说道:“我是故讨逆将军府的孙绍,前日与天然居掌柜赌了一个东道……”
国人喜欢看热闹的天性古今一例,一看有人打赌,酒客们都围了过来,听孙绍说话。等他说完了事情的原委,帅增已经给十几只酒杯倒上了酒,孙绍笑道:“今天一来请诸位作个见证,二来请诸位尝尝我家的酒。只是提醒诸位一句,这酒可烈得很,浅尝辄止,浅尝辄止,万一哪位喝呛着了,莫怪我言之不预。”
众人闻着酒香,已经兴趣大起,又听孙绍说得这么严重,更忍不住好奇心了,这世上难道还有这么烈的酒吗?当下便有一人走过来,端了一杯,闻一闻,先赞了一句:“好酒!”忍不住便喝了一大口,酒还没完全咽下去,便觉得喉咙里辣得如火在烧,一时岔了气,呛得酒汁到处都是。
敦武走上前去,轻抚着那人的背,笑道:“我家少主已经提醒过你了,你偏是不听,如何?”
“太烈了,太烈了。”那人一边咳嗽,一边连连摇手。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忍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走过来,端起酒,小心翼翼的尝了尝,然后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看,连连点头:“果然,果然,确实是很烈啊。”
酒糟鼻脸色虽然很难看,可是也忍不住了,端起一杯酒饮了一口,体会中胸腹之中的那团火,又是舒畅,又是难受,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掌柜的?是我这酒烈?还是你这酒烈?”孙绍笑嘻嘻的看着酒糟鼻。酒糟鼻苦着脸,欲言又止,如果只是他一人喝了,他还可以耍赖,现在是七八个人都喝了,他可无从赖起,但是一想到十金输掉,他又肉疼不已,无论如何也不肯开这个口。他讪笑着,心里却在盘算是否值得为了这十金与孙绍闹上一场。
孙绍有些奇怪,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这酒糟鼻掌柜还在犹豫,当真是自己已经落魄到了这个地步,连一个开酒肆的商人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那自己想当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的计划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了。
酒糟鼻迅速权衡了一下之后,堆出一脸谦卑的笑容,躬身说道:“孙君,里面请。”
孙绍打量了一下变脸神速的酒糟鼻,暗自赞了一声,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酒糟鼻进了后院。后院是酒坊,存放着大量的酒瓮,穿过大大小小的酒瓮,酒糟鼻将他让进了一个布置得很精致的小屋,恭恭敬敬的请他坐在上首,又大声吆喝着让人拿来了酒菜,最后才坐在下首,举起酒杯,客客气气的说道:“我眼拙,前日没有认出孙君,有所冒犯孙君之处,还请见谅。”
孙绍也不说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看他表演。
“所赌十金,请孙君收好。”酒糟鼻从旁边拿过两个包袱,打开一个,推到孙绍的面前,里面正是十块金灿灿的金子。孙绍瞟了一眼,也没有动手,继续看着酒糟鼻,他既然把自己请到这里来说话,显然不是给钱这么简单。
酒糟鼻被孙绍看得有些不安,又打开面前的另一个包袱,里面还是十金,同样的夺人眼球。他拍着金子,有些舍不得的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孙君允可。”
孙绍咧嘴一乐:“想要我这酒的制法?”
酒糟鼻两只似乎永远睁不开的醉眼一睁,精光一闪,随即又陪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