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杨帆这个名字后,方溢儒的拳头,不觉握紧了一分。他没想到,即使这个阴魂不散的名字,终于漂洋过海离开了,还在影响着自己的轨迹,喉咙滚动了一下,“难道朝廷都由他凌河伯一人说了算吗!”
“当然不是他说了算。怎么可能由他说了算,即使是圣上,也不能容许一个可以在朝堂上只手遮天的声音存在。只不过他的注意,已经影响到了圣上,让圣上逐渐对国力,对祖制产生了一丝怀疑,所以圣上想做一份尝试。而商税,又是关乎民生社稷,自然需要人手。那几个不论是投机取巧也好,还是真的情投意合也罢,才会入得圣上法眼。”
方溢儒摇头叹道:“奸臣当道,恩师您就不清君侧吗?”
“溢儒,你还太年轻了。圣上要干一番大事业,那便要扫除一切障碍,包括曾经是他成功垫脚石的人。杜如海就是一个例子。商税是由太祖定制,怎么能改?偏偏还有周延儒这等小人趋炎附势,不过你放心,他们长久不了的。”
“恩师怎知?”
“纵观古今,秦有商鞅,宋有王半山,我朝首辅张居正,哪一个变法能够成功的?倒头来还不是一场空,误国误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为师站在一边,莫要去理会什么变法。”
“学生明白。”
“明白就好。入了翰林,等过了霜秋,我便上奏朝廷,吏部那边会来任书,你便两淮就任都转运盐使司,虽说可能是个判官亦或知事,但为师不会害你,这里边的门道,你去了便知。”
“谢恩师提举。”
“行了,回吧。”老尚书声音变得懒洋洋的,似乎这燥热的天气,使得他也有些乏了。巷口的老管家被叫了进来。方溢儒恭候在马车边上,等着老尚书离去。户部尚书杨云探出头来,深有意味地说了句,“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走老路总是最稳当的。山路捷径走多了,走得顺当自然平步青云更快一筹,但更多的时候,容易崴脚。”
马车缓缓离去,方溢儒走出巷子,顶着大热天的日头目送马车缓缓离去。京师还是那个京师,没有啥因为某个人走了,就不能活了的道理。只有那些个贵妇人姨太太,似乎等着说好的奇物斋即将推出的香水、肥皂。
杨帆虽然不在,但这个聚宝盆还在为他疯狂地敛财。各种新奇的玩意儿搭配着老物件一起卖的。装香水,那总得配个水晶琉璃瓶吧。肥皂也是,掺点牛奶、香水啥的,在配个托盘盒子,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老师傅们按照这杨帆临走前布置的任务,一样样都制作下去。光这香水,本来是春天开卖的,吊着那些夫人小姐的胃口,就吊了将近三个月。按照杨帆的打算,至少入秋后再卖。好东西总要藏得住。不过,倒是宫里的周皇后,有些忍不住了,白白地放着银子不赚吗?
内宫的银子,向来不做国库库银,反倒还要挪用库银。老朱家就有这么个德行,似乎从朱重八开始,便是如此,抠得很,啥都不想往外拿。爵位如此,月俸如此,都扣得死死的。朱由检除了国事之外,也收着大康酒业拿过来的红利,自己那个金内库,也是玩得不亦乐乎。
……
天热得慌,太傅府来了位稀客。这年头,官场沉浮,有上位者,便有落马者,只不过是快慢罢了。周延儒被赶出内阁,也不过三四天前的事,便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盐税的改革重重受阻,官员级级上奏,言表之词,皆是民力举步维艰,实在不应当再加重税收。
奏折堆积如山,最后群臣攻讦,商税、盐税包括杨帆走的时候留下的那堆宝钞,一样都没有被采纳。东林党什么做得好?不是握权,而是掌握了天下的舆论,不仅是读书人的一根标杆,更是舆论的标杆。言周延儒误国误民,贪赃枉法,擅改祖制等等,结果,似乎是在天下人的骂声之中,周延儒便下台了。当初那个貌似吃了大亏的温体仁,顺理成章地接了班。
“来太傅,别来无恙啊。”
“周阁老,好久不见。”来宗道笑了笑,自从悄然下台之后,似乎很少有朝中高官登门拜访,今日周延儒前来,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情况。
周延儒笑道:“太傅有所不知,在下如今如太傅当初那般,被赶出内阁了。如果再以阁老相称,恐折煞在下了。”他缓缓坐下,看着院子内已然青翠欲滴的那株豆槐,便心生喜悦,道:“不简单啊,太傅这株豆槐少说也有三百年了吧?”
来宗道双手搭在椅子上,“是啊,在这院子里,少说呆得也有三百年了,连我都不知道院子的前主人是谁,至于栽种他的人,就更加难知道了。”
“也好。”周延儒这一声也好,有些氐惆。豆槐中知了的高亢叫声,传到耳畔,有些烦躁。他喝了口茶,“太傅如今闲居在家,难道连国事都不关系一下吗?”
“年纪大了。玉绳啊,我已经过了一甲子了,还有什么可以做的?”来宗道捋须自嘲道,“还记得去年冬,杨爵爷找我执教玉林,现在他自己都被玩得团团转,南洋?那地方还真能运来粮?”
周延儒看了眼来宗道,道:“派杨爵爷去南洋,便是在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