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虽知天子如今状况不宜过多动作,但更了解“风云王”三字在李隆基心中何其重要。万般无奈下,只得应了声“奴才遵旨”,随后已扶着李隆基逐级逐级台阶往下走去。
李长河如今所站位置距离龙椅约有七、八丈远,李隆基早已年近古稀,身体虽比寻常老者强上不少,但毕竟有半数路程仍是台阶,这一路下来,到也走了近一盏茶时间。待得与高力士来到飞天白玉佩之前,他轻轻整理过身上衣物仪容,这才向那枚小小玉佩作揖行礼:“李家晚辈隆基,见过风云王。”
虽说这行礼之人乃是当今天子,但风云王早年与太宗交好,又曾指点过李隆基重夺大唐江山,朝中群臣也不敢道出什么于理不合的劝谏言语,而是跟随李隆基一同,跪地伏拜。
行过礼后,李隆基这才望向李长河:“老哥哥,风云王着你前来,可是有什么要是交代?”
二人之间交情本就不浅,但李隆基在知晓李长河乃是风云王门下后,遣词用语中已无意识地带上了几分恭敬,直叫后者心里苦笑:“不瞒陛下,绝影堂早前领风云王之命剿灭栖霞堡党羽。但因事情太过突然,还是在陛下及各位大人心中留下了不少疑惑,今日长河到来,便是要为各位解开心中疑惑。”
“想来此事另有内情?”李隆基如今才想起方才朝堂中的议论重点,“老哥哥但说无妨,朕洗耳恭听。”
“此事还须从段环山把张瑾主麾下的张瑾主说起……”
李长河语气平稳,开口已将段环山与张瑾主点了出来,叫朝中群臣心中也是一鄂。当下他们也不敢有何大意,纷纷打醒十二分精神,将各种细节尽数收入耳中。而李长河所叙述内容,除了肖寒意之父肖平沙身陷囹圄及“风寒意”真实身份仍旧未有提及外,自唐翎决意于洛阳大婚开始,张瑾主夜犯风云王府、恒族齐聚意图扰乱苍生未遂,知道后来三方围困风云王等各项事宜皆详细道尽。便连最后,便连秦无曦、秦镜生父子受栖霞堡算计之事也已公之于众,直叫在场天子百官脸色尽皆铁青,暗骂栖霞堡心机狠辣,祸乱苍生。
李长河阐述过程中,语句平稳缓慢,待得他最后一句说完已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而在此期间,李隆基倒是一直保持着站立姿势,也没有回到龙椅前就坐,只在最后吐出一句喃喃慨叹:“如此说来,段环山不臣之心早有酝酿……一时不察,差点铸成大错,也害了风云王夫妇,朕实在是愧对太宗、高宗两位先皇啊。”
肖寒意连忙说道:“恒族之乱,本就并非仅限凡间。张瑾主、段环山与之勾结,本意也在算计风云王,好谋算整个俗世。林林总总,早非凡人之身可以左右,还请陛下莫要自责。”
“寒意小友,你用不着如此宽慰朕,毕竟栖霞堡多年来尽得朝廷资助,朕这养虎为患的罪过,百口莫辩。”李隆基心中芥蒂却是未退消半点,“没想到朕执掌江山多年,仍旧需依仗血海各位侠士,惭愧。”
就在李隆基黯然自叹之际,一直茫然的杨国忠竟在此时站了出来:“陛下,方才长河长老虽句句实在,未见漏洞。但终究是一面之词,尚未验证无法尽信啊!”
突来异议,天子、百官当即侧目,待得他们认出发声者乃是当朝宰相时,脸上已是另一种神情。
平心而论,杨国忠多年来身居高位,若论自身真才实学,当然无法与历朝历代的贤臣名相比较。只是“庸碌”二字并不等同于“愚蠢”,如今在血海太上长老已将事态盖棺定论、当朝天子又似又遭明瞭细节之时跳出来彰显自己的“质疑”,莫说沽名钓誉之徒不会为之,便连真真正正的蠢材也不敢为之。杨国忠此举不但引来李隆基诧异,更叫百官向他投去的目光暗藏更多不解。
李隆基转身面向杨国忠,沉吟一阵才开口相问:“国忠,朕知道你近年来对血海颇有微词。但长河长老一向淡泊名利,又有月瑶贤侄、寒意小友在旁作证,哪怕是一面之词,亦没有怀疑的理由啊。”
“的确,天星贤者只为苍生谋求福祉,判生血枪也是风云王的入室弟子。然而天星贤者现世至今,不但微臣,便连陛下也未曾见过其真容,月瑶贤侄若不作出证明,实在令人难以信服。”杨国忠倒是不依不挠,“至于判生血枪,这断时间绝影堂的诸多杀伐中便有他的几分功劳,谁又知道他是否仍留有当初的一点赤子之心,并非弑师灭祖的忤逆之辈?”
“杨国忠,你说什么?”李长河当即已发出一声怒喝,虎目怒睁,紧盯“直言死谏”的当朝宰相。
方才李长河因未入大殿,故而不知道朝堂上百官跪谏,罗崇山大胆推测风云王已遭血海冥地算计一幕细节。现在杨国忠旧话重提,暗指血海谋害风云王一事连李长河、肖寒意亦有参与其中。瞬间让这位血海太上长老、百年传说首徒心中急燃无明业火。沉喝声中,便连他体内功力亦随之澎湃,直将杨国忠逼得连连后退。
“老夫所言,尽是如今摆在眼前之事。风云王本是逍遥天下,若非预见世间大难将起,又怎会在两年前再度现身?他行踪飘渺,若无亲近之人出卖,有怎会落入冥地算计,生死不明?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