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远岳恭迎之声传来，程咬金也顾不上向唐翎抱怨发难。魁梧身形一闪，以来到云舵船首位置。举目远眺，只见自神帝远岳以下，神族中但凡有点身份地位者早已在天恒山前等候多时，以往自视为六族之首的傲慢气息此刻竟尽数收敛得干干净净，只余下肃穆与虔诚。

“啧啧，唯独这种时候，才能显出你这臭小子俯瞰终生的超然地位。”机会难得，程咬金自然不会对唐翎口下留情，“往日你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棺材脸，谁能猜到这种闷葫芦居然回事睥睨众生的创世圣者？”

唐翎未有回话，只是张口吐出一句诰命，令圣者威严再现：“神帝远岳、上前见吾。”

“谨遵圣命。”

虽说身为一族主宰，但在创世圣者之前，远岳终究还是不敢生出半点忤逆之心。回过话后，先是俯下身来往云舵拜了三拜，这才脚踏虚空，以徒步姿态登上圣者座驾。

脚步落定，远岳率先见到的便是满脸调侃的程咬金。

“鬼祖，多日不见了。”

“哦？嗯。”程咬金明显不太习惯这等客套，“臭小子已等你许久了。”

远岳知道程咬金与唐翎关系，故此在登上云舵后，先行向他打了一声招呼已表礼节。但彼此双方同属一族主宰，本就没有什么高低之说，因此在短暂交流后，他已毕恭毕敬地向唐翎走去，躬身行礼：“远岳见过圣者。”

唐翎依旧保持坐姿，未有太大动作：“这回到访太过匆忙，未有事先通知，抱歉了。”

“圣者言重了。”远岳连忙接话，“不知道圣者此次到来，仍旧是要进入天恒山么？”

“恒族与吾已结下血仇，这一年来吾也在寻找其藏身之处，希望能将之一举歼灭。”唐翎说到此处，目光依旧停留在前方迷雾之上，也早知远岳心中难处，“不必在意，吾已洞察解开迷雾的方法，待会儿你只需派兵守住入口，以防有变即可。”

远岳又是愕然。

这天恒山迷雾乃是当初擒下恒族祸首后，神魔二族共同探讨数年才研究出来的秘法。姑且不论其运行原理，光是如何解除一点，便包括了数个苛刻条件。按理而言，普天之下便只有他与魔尊芜策同时在场才能做到。除此以外，哪怕其余几位主宰齐至，亦是无能为力。然而唐翎此刻语气言辞，早已透露出自己对此十拿九稳，不觉让这位神帝心中也生出了几分疑惑与惊叹。

“仅凭上次匆匆一瞥过后，圣者便能窥破这迷雾关键，看穿我等数年心血？六族子民与圣者之间的差距，看来还要远胜我等想象啊。”

“你与芜策当初设下这个阵法，的确可称作天衣无缝，若吾没有猜错，要将之接触，必须具备数个条件。”不顾远岳心中波澜，唐翎已然站起，单手搭在他肩上，“主宰境界、对应功法，还有便是你与芜策的本源之气，是也不是？”

听唐翎已道出各种关键，远岳先是一愣，随后已默默点头回应。

唐翎又说：“你们当初的秘法诀窍，吾早已看透；除你以外，人王、鬼祖亦在现场；至于最后一点——你可还记得曾在清溪村遇上了一名凡人少女？”

“哦？”

顺着唐翎目光看去，远岳这才发现云舵一侧甲板位置还有一人离群而处。只见她盘膝坐于甲板之上，周身正散发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神骜、魔霸两种本源之气，显然正处于行招运功，蓄势待发的关键时刻。

凝望那道声音，远岳总算是想起了一点旧事：“宁心？”

“吾也没有想到，当初你与芜策降临凡间后，竟会在一名凡人修道者身上留下各自本源。”唐翎满是庆幸，“所幸有此巧合，吾也省去了前往九幽魔境寻找芜策的功夫。”

远岳一听，已不知该如何接话，堂堂主宰此刻也只能露出悻悻苦笑。

当初为寻圣者踪迹，他与芜策在清溪村周遭守候了数日。机缘巧合下，正好遇上了无争师徒，也因为如此，看上了可领受润灵雾滋养自身经脉，他日成就难以估量的宁心。两位主宰虽有意将这名凡人少女拉入族中，但因为清溪村血脉受圣者庇护，倒也不敢强行为之。合计之下，只得在宁心体内留下一点本源，静待日后机遇。没想到便是这点微不足道的馈赠，竟能助唐翎节省了不少时间。

既已认出宁心，远岳自然也响起了一直站在肖靖身旁的无争，回过身来向他点头示意：“无争道……道长，许久不见了。”

早前进入圣源石扉洗涤本源，无争此刻功力比起以往更显精纯，容貌亦随之年轻了不少。见远岳问候，连忙还礼：“凡间小民，见过神帝。”

“你们之间的客套大可待事情结束后再继续——臭小子，现在已如你所愿，万事皆备，我们又该如何进入天恒山？”

程咬金受冷落已久，早已受不了唐翎仍旧故作神秘，再也不愿继续浪费时间。开口打断远岳、无争寒暄同时，他便将话题重新指向自己老友，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化出鬼斧严刑逼供的姿态。

唐翎倒不在意，向他与肖靖各点了一下：“你们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