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宝十年,七月。
边境将领高仙芝率兵三万与黑衣大食等国二十万联军,于怛罗斯城展开连场大战。是役,唐军折损过半,联军伤亡则有七万之众。对双方而言,此战或许只是两大帝国边疆间的小小一次冲突,唐军虽最终落败,但其军力、兵械之精良,使他们面对十倍于己的敌手依旧无惧,亦教黑衣大食联军不敢轻视,闻风丧胆。
而在大战过后,一名稚幼少年更有如璀璨新星般出现在大唐军士兵卒的惊叹之中。
以弱冠之年,执判生长枪,单人匹马直捣敌方大军,牵制其近十万兵力三天三夜,使寡不敌众的唐军最终得以安全撤离,并在万军丛中杀出一条血路,扬长而去。此般威风,更叫人想起隋末乱世时相助太宗的百年传奇风云王。
而在不久之后,那名少年的真实身份已经当今天子之口流传于天下。
风云王高足,判生枪!
“横枪天下,判生定死?”
唐翎细细品味着这个天下英豪加诸肖靖身上的评价,脸上玩味之色未消,抬手便在棋盘上下了一子。
与他对弈者,则是从前曾受天下俊杰疯狂追求的长安第一才女,王月瑶。
玉指轻拈一枚黑子,轻巧按在棋盘之上,王月瑶这才又说道:“当日肖靖在大战将成定局之际,杀入两军阵中,为高仙芝将军赢得一分喘息机会。此等身手,便是只从军报中得悉战况的朝中百官亦为之动容。听父亲说,不少人已联合上书皇上,希望可以为肖靖加官进爵。”
“恐怕这又是杨国忠的主意吧?”
不顾唐翎白子节节后退,王月瑶手上攻势未停,话语中却依旧温文:“唐大哥你视荣华富贵为无物,不但无从招揽,一般朝中百官甚至不敢轻易冒犯。如今肖靖一鸣惊人,又年岁尚幼,在朝中各大势力眼中可说是不懂人情世故,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了。”
白子退守本阵,虽败象已显,但唐翎似乎仍旧没有认败打算。
“他们也是天真,既然肖靖乃是我的弟子,又岂会轻易受到官位诱惑?”
“在他们眼中,即便渺茫,也终归一试。”
棋盘上,各不相让;棋盘外,促膝长谈。如此光景,只叫在旁观战的芸儿大感无趣:“那些大人物的心思管他作甚?月瑶妹妹,你也别给大坏蛋留手,赶紧把他收拾掉,换我上阵!”
当日兽域之行结束,王月瑶临别之前曾将一套精致的玉石棋奕赠予芸儿。一来是为祝贺芸儿将为人母;二来也是见她这段时间被唐翎限制活动,百无聊赖,与唐翎对弈倒也可以打发时间。没想到芸儿刚刚步入棋局便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几乎每日都要与唐翎杀上几局,即便输多赢少也没有半分厌倦。今日王月瑶作客而来,更是作出了一个请求:三人轮番对局,胜者留,败者退,旁观者续战。只可惜首局一战,芸儿不足半个时辰便被唐翎杀得片甲不留,如今第二场胜负,却已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叫她如何不心痒难耐?
王月瑶自得天星门三位前辈传功后,眼界大开。虽在不久前曾败在延灵手下,但数日参悟,竟在不知不觉间又大有精进。如今棋局之上,居然反胜唐翎一筹,便连自己也觉得吃惊。恰好芸儿又再开口催促,连忙以应答暂推心中惊讶:“芸儿姐姐,唐大哥棋艺当日可是冠绝长安,技惊四座,小妹又怎可能如此轻易取胜?”
“你的棋艺大有进步,如今可说是在我之上。”唐翎手下数子,已被逼得消极防御,“不过要将我完全击败,的确是还需要一段时间。”
芸儿双腮鼓起,独自呢喃,丝毫不给唐翎半点面子:“装模作样,明明被月瑶妹妹逼得抱头鼠窜,居然还好意思吹牛。”
“额……”
论棋艺造诣,芸儿的确不如唐翎,但她也不是对棋艺一窍不通,早已看出唐翎如今只是负隅顽抗,再无翻盘可能,口上自然不会留半分余地。唐翎也不好反驳,只得苦笑道:“姑奶奶,这算是连月禁足的报复么?”
“算!”
“芸儿姐姐!我们过来玩了!快来给我们讲故事!”
一声童稚呼唤传来,只见三五个十岁出头的孩童已跑跑跳跳地来到了小屋之外。他们手中带着不少山林野果,已满脸期待地跑进了院子之中。芸儿见到,也不管唐翎那必败棋局,撇下这对弈双方便迎了过去。
王月瑶回头,看着正与孩童们嬉笑打闹的芸儿,脸上笑容又是宽慰又是羡慕:“没想到,芸儿姐姐居然如此得孩童欢心。”
唐翎目光仍旧停留在棋盘之上,语气却难得放松下来:“她与我不同,天性开朗,又平易近人,这段时间以来,早已与乡亲们亲近了不少。”
“加上那随遇而安的乐观性格,月瑶实在想不到有谁会对芸儿姐姐产生厌恶。”
“正因为她过分乐观,所以才有当日那一句说话。”
那日兽域之行,王月瑶解开神帝远岳心中郁结关键,全因为芸儿的一句说话,而也因此赢得四族主宰对她的共同推崇。但四族主宰却不知道,芸儿所言,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