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在将芸儿送回屋中,并哄她入睡后,唐翎重新回到院子之中。面对自己新收弟子,受万民敬仰的风云王难得露出了无奈表情。
肖靖自最初开始便一直没有插话机会,亦因为如此,他几乎将九天、延灵的言语举止尽数收入心中,甫开口已教唐翎略感好奇:“师父,我总觉得姐姐今日有点……奇怪。”
若论对九天的熟悉程度,自小便受她照顾的肖靖自然远胜只有匆匆数面交集的唐翎。因此听到肖靖所言,唐翎亦浮现出几分好奇:“哦?详细如何?”
低头沉吟一阵,肖靖又说到:“姐姐她性格倔强,认准了一件事情便会按照自己认知执行下去,但依照她的性格,她所想所作所为绝不会向旁人作出分辨或解释。当年我父亲离奇失踪,她虽对我们母子多有照顾,却没有说过半句因由。但是今日,她居然会在拒绝师父提议后,再作出驳斥……”
唐翎顺着肖靖所言,回忆起九天方才的行为举止:“这便是你觉得的奇怪之处?”
“现在想来,那几句驳斥倒似是姐姐故意为之的某种掩饰。”肖靖苦笑,“不知为何,姐姐在面对师父与师娘时,总会有方寸大乱的迹象。”
“或许是她至今仍无法正视自己与芸儿、延灵的关系吧?”唐翎摇了摇头,决定将这个话题暂放一旁,“话说,数月不见,你父亲如今恢复得如何?延灵身边有否什么反常事情发生?”
同为一魂四体,延灵自然也有可能受到恒族袭击,因此才需要肖靖在旁关注,这一点唐翎早已向他说明清楚。如今因兽域风波,师徒再见,自然免不了细问近月来的情况。而肖靖对此也是有问必答:“听姐姐说,父亲如今仍处于沉睡。所幸他的魂魄正在逐步复苏,相信不久之后便能恢复神智,至于其记忆,月瑶姑娘似乎亦没有多少把握能将之恢复。而长安方面,连月来一直风平浪静,也未见到有恒族出没的迹象。”
唐翎这才略微放松:“当日死胖子大败恒族精兵,应是对他们造成了相当威慑,才有这数月平静。但你切勿太过放松,我总觉得恒族不会就此放弃一魂四体。”
肖靖点头应是,但随之又似是想到了某件事情,稚幼脸上略微显出难色,欲言又止。唐翎看在眼力,微笑开口:“心中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这般扭扭捏捏,莫说死胖子见到会取笑于你,便是我也要对你大加批评。”
被唐翎道破心事,肖靖脸上更是涨得通红:“不瞒师父,日前皇上曾找徒儿作了一次详谈。”
“哦?”唐翎略微讶异,“难道说,李隆基打算给你介绍什么亲事?”
唐翎难得出言调侃,肖靖却只是咳嗽一声,已正色说道:“皇上找到徒儿,并非亲事,而是战事。”
提及“战事”二字,唐翎亦泛起几分兴趣:“是否边境又出了什么状况?”
自隋末乱世,到高祖李渊建国,再到太宗、武后执国,大唐与周边各国常有战事,却无一不是打出浩荡威势,震慑天下。是故如今虽与周边小国略有摩擦,但可称作“战事”者却是数十年未曾出现。现在唐翎听说战事将起,甚至已惊动到当朝天子,不觉也生出几分关注。
肖靖见唐翎开口询问,自然也是依言说明:“听皇上所言,大唐与西方边境诸国矛盾已久,近月来更是越演越烈,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听闻黑衣大食甚至已于边境处囤积兵员粮草,似是已超过十万之数,反之唐军只有区区数万……”
唐翎所有所思:“所以他希望你能相助?”
肖靖摇了摇头以示否定:“皇上说过,如今冥地与栖霞堡已向边境增派援手,边境军情大可不必担忧,他只希望我能请到天星新贤为大唐卜上一卦,看看此战对大唐是福是祸。”
唐翎不觉哑然失笑:“那你该找王月瑶相问,而不是我。”
肖靖却依旧摇头:“我已问过月瑶姑娘,她当时只对我说:‘战无福,乱起祸,无胜无负,无喜无忧。’”
“那你尚未将这话转述给李隆基么?还是说,你心中另有疑惑?”
受到唐翎追问,肖靖只是低头不语,似是在重新思量王月瑶的话语,又似是在为自己心中某一个疑问作出酝酿。唐翎也不着急,反而小有兴趣地端详着面前少年,仿佛正在见证自己徒儿即将到来的一次蜕变成长。
不消一阵。
“师父,我希望可以前往边境相助。”
肖靖再次抬起头来之时,双瞳已满是坚定神色,而他所道出的决定亦将最后一分犹豫尽数褪尽。
唐翎语气平静,但当中所含的赞许与行为已教肖靖心中一松:“若是决定了,那便将这想法付诸实际。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你是为何参战,必须做到勿忘本意。”
说完,唐翎伸出手来,拍了拍肖靖肩膀:“你能够确定自己想法,不错。”
“但若是旁人看来,估计会讥笑我不知天高地厚吧?”肖靖略有几分腼腆地挠了挠自己后脑,似乎仍觉得自己的“决定”略显天真。
“旁人想法,与你何干?”唐翎轻笑,“冥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