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翎话语虽短，但当中已透出了几分不容违抗的威严，渡津又岂能听不出来？当下已开口将当时情况说出：“一年之前，我带延灵离开仙界游历天下，寻找治愈她魂魄残缺的方法，途中曾受到恒族围攻。小民在围攻之下受到重创，但对方却未有将我置于死地，反而是将延灵擒拿后扬长而去。小民不忿，稍加调息后便紧追其后，无奈伤势过重，被远远抛下，也幸好如此，捡回一条残命……”

渡津说到此处，脸上泛出一阵侥幸神色，同时也显出几分后怕，似是不愿忆起当时情景。但唐翎并没有体恤他的侥幸，已开口催促道：“随后发生了何事？”

异圣有命，渡津怎敢不从？强压下心中恐惧后，又说：“当我追寻到延灵之时，发现那些恒族成员已被某种强横力量碾压成尘埃，全数殒命，方圆数里，也被夷为平地，不剩一草一木，唯独只有延灵一个安然无恙。”

“方圆数里，尽被夷为平地？”唐翎重复着渡津这一句话，将目光投到那个看似娇弱的身影上。

与芸儿的活泼、九天的冰冷不同，身为仙体，延灵除了与她们拥有同样一副面孔以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略显优雅的恬静，一举一动间尽显出仙族独有的出尘，同时也有几分旁人不敢冒然接近的圣洁感觉。或许同属一魂四体的原因，在唐翎面前，延灵没有像渡津一般感到那来自创世圣者的压力，反而觉得面前这名瘦削青年与自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关系。

“我觉得，你我早已相识。”

一阵沉默后，延灵率先开口。

唐翎只是笑笑：“我的发妻与你……乃是自同一魂魄所生。”

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熟悉俏脸之上，唐翎首次向延灵提出问题：“你是否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自己与对方只是首次见面，但对于对方向自己提出的要求，延灵却不知为何，不愿拒绝。回忆起当时情景，她脸上虽然浮现出不解，但并没有放在她作出简洁的描述：“当时我只记得恒族之中似乎发生了某种争论，随后便有许多种颜色的光芒向我涌来，使我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后，师尊已赶到了我的身边……”

“哦？”

唐翎沉吟。

之前八位圣者在广陵郡围截九天之时，曾在无意间引发过一次本源失衡，如今延灵所描述的情况，与一魂四体吸纳别族本源而导致的失衡反应极其相似，不过在后果上似乎远比九天的失衡来得严重。

但恒族显然知道一魂四体在吸纳别族本源后将会发生何种后果，为何还会任由那些本源之气被延灵所吸纳？

沉吟一阵，发觉没法理清结果后，唐翎也不继续这无用的功夫，只见他探手至腰间，已掏出一件物事。

“这手链乃是用天清、地浊两种本源之气凝结成，带在身上，可暂时隔绝你对别族本源的吸收，避免同类事情再次出现。”

唐翎说罢，已将那条手链抛向延灵。

接过唐翎抛来的手链，延灵没有丝毫迟疑便已将其戴在手上。这倒教唐翎有点意外：“如此干脆，你不怕我会加害于你？”

延灵摇头：“凭圣者身份，如要对我不利，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何况，不知为何，我直觉你也不愿对我不利。”

或许是没想到延灵居然会作出如此回答，唐翎顿时一愣，随后似是了然般喃喃自语道：“这是同一个魂魄之间的关联所致么？”

这一声自语音量颇低，面前渡津与延灵并没有听清，而唐翎在这简短的一句感慨过后，已再次恢复了那超脱六族的圣者模样：“渡津，延灵魂魄残缺的情况，乃是她前世因缘所致，以我能耐，暂时也无法解决，你不用自责。待得上元节过后，你可带延灵到仙界犹腾山走一趟，如今的新任仙君应该仍处于传承结束后的修炼状态，到达那里后便向在那里暂时驻足的‘仙’禀报延灵的情况，他自会代为关照。”

听闻另一名圣者此时正在犹腾山，而且还是传说中的仙族始祖，渡津心中顿时升起一阵狂热，慌忙俯首领命。

交代完毕后，唐翎也不再多言，正要腾空离去，但一股思绪却忽然闪出，转过身来，目光再次投向延灵：“若我没有记错，我们踏足的地方，应是在大明宫内吧？”

虽然身为公主，但数十年来，延灵一直随渡津在外修行，唐翎的问题竟叫她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得到这一个确切回答，唐翎脸上浮出几分玩味，又似是在寻觅着早已尘封的记忆，又再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三清殿在哪个方向？”

延灵思索一阵，往东北方向指了一指。

“谢了。”

淡然一笑后，唐翎已腾空而起，在夜色中往东北方向飞去，只余下渡津与延灵师徒留在原地。

“圣者……么？”

延灵望着空中那道瘦削身影，自语。

唐翎所寻的三清殿，可谓是这大明宫中等级最高的道家建筑，自高祖李渊开始，李氏君皇皆崇尚道教。唐翎虽对这凡人的教派无甚了解，但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