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个名字,洋洋洒洒,亦有十余个,唐翎竟似是信手拈来,缓慢却又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芸儿虽觉得一头雾水,但李长河五人听到,竟是惊愕莫名,秦破岩不自主地呼道:“这……这是师兄师姐们的本名!”
狂涛、暴雨二堂,历任堂主虽一直以“冷言”、“冰心”为号,但他们一旦卸下这个职位,即可重拾本名,辞世之后,更能将本名刻入血海代代相传的英魂碑中。百年以来,这十数个名字一直被血海所铭记,未曾相忘,没想到在今日,这些名字居然会从他们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师尊口中传出。
在说出最后一个名字后,唐翎又叹了一口气:“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我皆记得,只不过生老病死,乃是凡人无法挣脱的枷锁,我虽有着足以扭转天地定律的能力,但身为这定律的制定者,却也不能将其打破,无法助他们超脱生死。这一点,是我亏欠于你们,亦亏欠于他们,亏欠得多了,便会选择逃避,从此与你们甚少来往,能做的,便只有将你们铭记,抱歉。”
“师父……”
李长河欲言,尚未开口,唐翎已抬手打断:“今日我与你们说出这些话语,并没有别的意思,相遇,即是缘,不必计较相处时间长短,铭记,即可。”
五人听罢,对唐翎又行了一礼:“师父教诲,弟子明白了。”
“这并非教诲,而是感悟。”唐翎回过身去,拍拍芸儿肩膀,“还在发愣?舍不得这里么?”
自今早醒来后,芸儿一直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此刻被唐翎问起,她只是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九天姐姐会不会为我们送行?”
提到那桀骜的白发女子,唐翎只能苦笑:“她现在估计正醉心于新的功法,没空来理会我们了。”
“是么?”芸儿语气中带有几分惋惜。
九天虽然冰冷,而且在刚刚认识时双方甚至相互间没甚好感,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芸儿竟发现自己对她居然萌生出几分依赖,如今即将告别,了无音讯的九天倒教这位姑奶奶生出几分失落。对此,唐翎自然有所察觉,当下柔声宽慰芸儿道:“放心,以你们之间的关联,日后一定会再次相遇,用不着如此纠结。”
芸儿却是低头嘟囔:“但我今天希望能和她好好道别啊。”
“我亦希望能与你作个正式的告别。”
一抹白发,迈着盈盈轻步,悠然而至。总显出一副冰冷感觉的九天此刻终于出现在此,而叫人惊讶的是,往日里如同万年冰川的九天,此刻脸上居然带着几分笑容。虽然在别人眼中,这笑容里也有着几分苦涩、勉强与隐晦,但却足以让全场目瞪口呆。
“九天姐姐!”
芸儿一声惊呼,已扑到九天怀中,紧紧地搂抱着那与自己几乎丝毫不差的娇躯。一时间,泪珠已在她一双美眸中打转。
九天的笑容亦多出了几分柔和:“乖、乖,唐翎不也说过么?我们还会再见的,现在你可以先与你的夫婿享受下游历天下的逍遥感觉。”
“我们一直如此啊。”芸儿说道,“要不,姐姐你与我们一同前行?”
九天听得,自是一愣,随后又是无可奈何地笑道:“你们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阶段,这时候多我一个外人,说的过去?”
芸儿小脸顿时变得通红:“哪、哪有,这大坏蛋就只会欺负我。”
“是么?”九天又是一笑,转脸望向唐翎,“你听到了吧?芸儿现在是我妹妹,你要是敢欺负她,我跟你没完。”
可惜九天难得一次轻松言语,唐翎只是以苦笑回报:“我敢么?”
“不敢就好。”九天将芸儿拉过一边,悄声叮嘱道,“还有,你现在身为他的妻子,也不要像从前一般过度活泼、疯疯癫癫了,知道么?”
芸儿浅吐一下舌头:“知道了。”
拉住芸儿,九天又是一阵叮嘱,这才将芸儿放回至唐翎身边。李长河再次恭声向唐翎施礼道:“师父,就让弟子几人送两位出城吧?”
唐翎一听,竟是笑了:“你们仍未释怀么?”
一众徒弟齐声答道:“还望师父成全。”
“不是我不愿,恐怕你们这请求确是无法实现。”
话音刚落,半空中已投下了一大片阴影,竟将半个风云王府笼罩其中。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物,如同船舶,正悬浮于他们头顶,而两道身影,亦在半空之上,正朝地面缓缓降下。
众人之中便属殷冰心与黄开鸣这暴雨堂新旧两位堂主眼力最好,在对方刚出现之际,已看出了他们的身份:“是‘天’、‘地’两位师伯。”
自“天”、“地”现身,唐翎倒是没有多说半句言语,只是待得自己的两位兄弟立于面前,才开口说道:“吾就猜到,汝等会把这东西带来。”
“地”依旧面无表情:“程咬金之前与吾等提及,如今汝已有家眷,若无一物遮风挡雨,确是不便。所以吾等决定将云舵唤来,也让芸儿能够又一个可安定下来的地方。”说罢,他指了指仍旧悬停在上方的“船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