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冷言见唐翎面露落寞神色,慌忙上前,为唐翎手中酒杯满上。虽说与师父相认的狂喜犹在,但缉风云那流传了百年的威名以及在心中积压多年的敬重仍旧让自己有如一名刚入学堂的孩童一般战战兢兢。
将刚满上的杯中酒一饮而尽,唐翎仰望星空,年轻的脸上满是落寞与沧桑:“不知你们其他的师兄师姐如今过得如何……有几人仍在世上?”
殷冰心忙答道:“不算我们二人,血海创办至今,狂涛、暴雨二堂共有十四位师兄师姐得到过您的指导,如今便只有李长河、秦破岩与黄开鸣三位师兄尚在血海掌权殿任长老职位,其余的师兄师姐早已仙去。”
听到此处,唐翎玩味般把玩着手中已空的酒杯,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名字:“秦破岩与黄开鸣便是狂涛、暴雨二堂的前任堂主。若我没有记错,他们与你们一样,未满三十便就任总管,历时三十年,在就任期间,以狂暴手段去肆虐一切敌对势力,江湖中人谈起他俩皆闻风色变。自五年前进入掌权殿之时,他们才将堂主职位传予你们,恢复原本名讳。还有那李长河……当年执掌狂涛堂之时,以一套破浪掌打响了血海的威名,曾因协助李隆基,单人匹马力敌逾千宫廷禁卫军,使血海成员能够擒住张易之兄弟,逼谏武后则天退位。李隆基如今能够稳坐龙椅,他可说是居功至伟,时至今日,想来他也有九十岁了。”
唐翎在此一字一句地阐述着那三人的经历生平,莫冷言与殷冰心在旁听得却是惊讶不已,莫冷言更是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还记得几位师兄?”
“他们的事情,在当年早已是街知巷闻,我知道亦没什么奇怪。狂涛、暴雨二堂历任堂主,得以善终者有六人,与另外势力相争而不幸殒命者五人,加上你们五人,便是我的十六名弟子。”
依旧平静的语气,在莫冷言与殷冰心面前却掩饰不了那一分唏嘘与无奈。自当年告别李世民与程咬金后,除了芸儿与那十六名弟子,唐翎便甚少再与凡人有所直接关系,多年以来,虽不说是可以了解,但与这十六名弟子有关的消息亦是格外留意。然而时光飞逝,凡人终有入土为安的一日,对唐翎而言,故人逝去虽已不是何等新鲜事情,但哀伤的感觉终究免不了会浮现出来,因此,这次来到洛阳,除了要将芸儿暂时托付于血海照顾,便是要更进一步地了解几名弟子的现况。
唏嘘与无奈一闪即逝,唐翎语气一转,已添上了几分怀念的味道,向莫冷言、殷冰心问道:“如今那三人过得怎样了?你们这新成立的掌权殿似乎与狂涛、暴雨二堂不同,只专注于血海内部工作,我亦是甚少得知他们的近况——你们为何会新创办这所谓的掌权殿?”
“李长河师兄虽然年近九十,但身体仍旧硬朗,如今亦是掌权殿的太上长老,主管与朝廷的相关事务;秦破岩、黄开鸣两位师兄则在掌权殿内再设立了一个问天阁,专门收集各大势力的最新情报信息。”莫冷言回答道,“自当年介入,平定张易之兄弟之乱后,我们与朝廷的关系便浮上了水面,与朝廷的联系亦变得频繁起来,因此,当年的海主便决定增设掌权殿,专司与朝廷有关的一切事务。”
唐翎原本正仰头将一杯刚满上饮尽,但就在他听到“海主”这二字之时,却是猛地一口将口中醇酒尽数喷出,看上去还被这一个称呼呛得不轻。
“海主?血海之主?你们如今还用这个称呼?”
边擦拭嘴角边上残留的酒滴,唐翎边难以置信地问道。莫冷言、殷冰心却是对他的窘态大惑不解,殷冰心更是有点好奇地反问道:“这一称呼,我们自卢国公就任之时,时便沿用至今,不知师父你为何会吃惊?”
扶额长叹,便是芸儿百般刁难,唐翎亦未曾碰到过如此无奈的时候。良久,他才吐出一句:“程咬金这死胖子,光凭命名的本领便能够贻害后代好几百年,还自称什么‘海主’,不知情的人估计还会以为他是什么海上霸王呢。”
冷言冰心少有地齐声感叹道:“老海主的思维的确是别树一帜。”
“什么别树一帜?只不过是嫌麻烦,随便念叨了一个名字作为组织名称而已——”唐翎忽然欲言又止,回头朝自己房间的方向高声喊道,“赶紧出来吧,老趴在门边偷听,难道你就不觉得累么?”
房门应声而开,方才因为害羞而冲进房间的芸儿此时很不情愿地踢着小碎步,从房间走出来,看上去极为不满的她在重新回到唐翎身边后,嘟囔着说道:“我就是想听听你们聊什么了。”
“然后便无法自拔地一直趴在门边偷听了。”
小手扬起,“啪”的一声拍在唐翎后背,对他的接茬表示抗议:“讨厌,什么都瞒不过你。”然后,芸儿依旧极不情愿地坐到石桌旁边。
唐翎却满是得意:“就这也无法发觉,我还敢当你的夫君么?”
就在这一句说话之间,唐翎早已在三人面前变换了好几个位置,目的仅仅是为了躲避芸儿再次扬起的小手。
满脸通红的芸儿一指面前的椅子,无限近似于命令般说道:“坐下!”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