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正的花房,用花枝搭起的小房子,就连身下铺着的,也是柔软的花瓣,鼻间氤氲着淡淡香气,说不出是什么香,便令人格外放松愉悦。
想到这四字时,东凛微微惊了一下。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恩公你醒了?”
一道清甜娇软的声音传来,下一刻,花门前出现一抹娇俏白影,少女身段婀娜,面容娇憨,红唇微扬,眉间一抹樱粉花钿,格外醒目,此时背光而立,周身似镀了一层金光。
“你是何人?”东凛拧眉看她。
“是恩公救下的猫儿呀!”少女笑盈盈应了声,弯腰走进来,脚步如猫般轻悄无声,她径直走到他面前,伸手去解他衣裳。
东凛吓了一跳,疾往后退:“姑娘莫要乱动!”
“乱动?”少女一怔,随即摇头:“我不是乱动!我是在帮你疗伤啊!你这伤口实在是太大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帮你缝补上!”
然而彼时魔尊独大,四海八荒皆听其号令,苍生尽皆受他奴役欺凌,他一个无父无母无族的小小少年,还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弟,连活下来都是奢望,更别提什么复仇了。
魔尊若是一座巍然大山,他便如同山脚下的一粒微尘,一粒微尘想要撼动这巨山,简直就是白日说梦,痴心妄想。
但他性子倔强,他忘了父母族人死时的惨烈屈辱,他那时便暗暗发誓,只要能复仇,让他做什么都行。
这么多年,他一直为这个目标而活,为了复仇,他忍痛拔去情丝,修了无情道,再无法感受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为了复仇,他以身为剑,淬练成刀,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与仇敌决一死战。
那股劲儿,绷了这么多年,先是为了父母族人,后是为了四海八荒,天下苍生,终于,他灭绝魔道,大仇得报。
未报仇前,他十年饮冰,热血难冷。
报完仇后,人生忽然就没有了目标和方向,他松弛下来了,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寻常仙者孜孜以求的东西,于他而言味同嚼蜡。
反倒是幼时的痛苦挣扎,随着那寒毒一起来折磨他,他做惯了杀伐决断的战神,却不知战神闲下来,到底要靠什么,来打发那漫长的永生的时光。
为了找到活下去的方向和答案,他隐去真容,在四海八荒随意行走,看这天下人的喜怒哀乐,然而愈看,心里却愈觉得荒凉。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与他们感同身受。
他们纵是哭得肝肠寸断,他内心亦无波无澜,他们恣意欢笑,他也无法感受那种喜悦之情,但他是懂的,他懂什么是喜怒,什么是哀乐,就是无法确切的感受那种滋味。
越是无法感受,越是渴望。
然而,既修了无情道,便再难回到最初的模样。
便可以回,他也不能回。
魔气跟正气一样,永世长存,不灭不散,是以魔尊也不死不灭,只能封印,他是封印魔尊的利器,若他弃了无情道,魔道必然生乱。
那段时间,东凛活得极是痛苦煎熬,人也愈发颓废,有一日,他在山间游荡,听到有凶兽嘶吼,继尔,山林间响起细弱娇嫩的“喵呜”声。
那一声哀鸣,可怜,惊惶,却又奶凶奶凶的,让他这死水一般的人,心里竟也起了一丝丝微澜,探头望去,就见樱花林中,一只毛绒绒的雪团儿,正在樱花堆里打着滚儿,雪白的毛发沾染上粉色的花瓣,尾巴尖上一抹粉红桃心一挑一挑,背部的绒毛全都炸起来!
它面前,是数百倍于她的一只狰狞凶兽。
竟是噬魂兽!
噬魂兽向来蛰伏于沉渊之中,不知为何竟忽然出现在这深山老林。
这种凶兽以噬魂为生,自是凶险至极,便连东凛也不敢小视。
不过那小粉团儿倒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虽然吓得瑟瑟发抖,却站在那里不动不移的,对着凶兽吡牙又咧嘴。
东凛看着那凶兽的口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掉,他怀疑自己若是再不上前,光是这口水,便能将这小小的一团淹没!
毕竟,它还没有凶兽的指甲大!
实力如此悬殊,却敢对战,东凛不由得高看了这小猫儿一眼,拔剑上前救人。
不,是救猫!
那一战打得挺辛苦,他天天浑浑噩噩的,没意识到寒毒已然吞噬了他一部份功力,而那只噬魂兽,却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凶兽都厉害,最终,他虽然杀死了凶兽,自己也受了重伤,胸口被凶兽利爪划破,几乎就开膛破肚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活不成了,却并不觉得有多难过,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轻松。
他就那么躺在那里,看漫天樱花簌簌如雨洒落,等着自己的生命陷入真正的空茫,然而,一只毛绒绒的雪团,此时却轻轻的跃到他身上。
是那只粉额粉尾巴的猫儿。
它正担忧的看着他,圆圆的蓝眸中,似有星光闪烁,叫他想起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它伸出前爪轻拭他额头鲜血,很小心的收了钩子,只余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