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民女本就是死路一条,又何惧什么杀身之祸”苏离远远看着他,“左右是个死,倒不如放手一搏若民女能解了殿下的毒,殿下这太子之位可保,只要殿下太子之位在,一切皆有可能”
“可能吗”萧凛哑声问,“你没看到吗孤的靠山没了又如何给你做靠山呢”
“我只看到殿下好好的坐在这儿”苏离朗声道,“殿下不过残了双腿,又不是残了心脑谢府的确是殿下的靠山,可殿下乃人中龙凤,未来天子,将来是天下万民之依靠如今,正是您做中流砥柱,力挽狂澜之时”
“若以孤之力,挽不住这波涛万顷呢”萧凛看着她,“你待如何”
“殿下生,民女生殿下死,民女死”苏离昂首道,“便算是向死而生又如何难不成,坐以待毙吗”
“好一个向死而生”萧凛扬唇轻笑。
这一次,是发自肺腑的真心的笑。
“上来吧”他道,“孤信你”
“殿下”老夫人冲他摇头,“还是让如风去调查一下”
“不必了”萧凛摇头,“比起杀死吾,他们更想看吾挣扎煎熬一个死去的太子,只是一具尸体,对他们毫无用处可一个残废不甘的太子,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不留着吾,怎么罗织罪名,去抓吾的追随者呢所以,祖母多虑了,她真的就只是一个想求靠山的小丫头罢了”
老夫人叹口气,命人带苏离进殿。
苏离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上去。
走到最上一阶,她停在那里,看向大殿正中的男子。
男子端坐于轮椅之上,此时也正向她望过来。
两人之间,相隔不过一米。
殿内的灯很亮,将他的面容照得纤毫毕现。
苏离白日里在大街上便已见过他了,知道他再不复往日模样。
如今离得这么近,才发现,他比她白日里所见的还要憔悴清瘦
尤其是那道疤痕,在灯影下愈显得丑陋刺目
苏离被那疤痕刺到了,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潸然而下
萧凛原本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苏离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竟想不起来是何人。
正细想间,见她忽然落泪,他脑中忽然忆起一人,脱口叫:“原来你是那个小哭包”
小哭包
苏离心里一颤,又是一暖
“殿下认出我了吗”她呆呆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可是可是这个时候,我们还没有”
还没有真正相识。
清远镇那一次,她与萧凛只是一面之缘。
遇到了,依礼拜见,虽住同一个客栈,但萧凛有要事在身,早出晚归,一直到她离开,两人都再未见过面。
前世,她跟萧凛真正相识,是在来年春日的京郊大疫中。
那时她接连被江清歌逼着取了两罐血,濒临死亡,出于求生本能,她开始反抗。
在阮灵的帮助下,两人女扮男装,偷逃出顾府。
为躲开江府和顾府的追踪,两人阴差阳错的躲进了萧凛的别院。
李如风认出她,和萧凛一起救下她。
适逢京郊突发时疫,萧凛带医士抗疫,她便随他一起去了京郊云城。
在那里,她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再不是被人嫌弃的乡下野丫头,而是能为人解除病痛的良医。
三月时疫,她跟萧凛并肩作战,总算将疫情控制住。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无数人死于那场大疫,无数个家庭破碎,无数人面临死别。
苏离见不得这种场景,每见一次就要哭一次。
萧凛便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她小哭包。
可现在还未到那个时候,他怎么就这样叫她了
“没有什么”萧凛看着她,“你不就是苏大将军那个爱哭的外孙女苏离吗在清远镇时,救了如风一命”
“正是民女”苏离抹了把眼泪点头。
原来,小哭包的外号,从清远镇时就有了。
萧凛认出她,自然也记起她以前的模样,目光在她脸上一掠,眸光微沉:“你的脸怎么回事”
“被江清歌害的”苏离说到自己遭的罪,忍不住又想哭。
可是,为什么老是哭
她在恶灵境苦修十年,早已修得心硬如铁。
对于前世旧事,每每想起,只有滔天仇恨,再不会委屈软弱流泪
可为什么见到萧凛,就觉得格外委屈难受呢
因为对方是前世见过她悲惨结局并最终安葬她的人
苏离搞不懂自己的心境,只得很努力的擦眼泪。
然而那眼泪愈擦愈多,竟似外面那细雨般绵延不绝。
老夫人适才听她在外面语气铿锵,只觉得这小丫头不容小觑,此时见她泪流不止,不由哭笑不得。
“还真是个小哭包呢”她轻叹,“你当真能解太子的毒吗”
她现在真心有点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