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棺材的老幕僚只觉得心跳的厉害,似乎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眼前一块块碎尸堆叠如小山,脚下已是血流成河,直冲神台的血腥味叫他身子一个踉跄,晕死过去。
至于那位面容枯藁的剑客,还未来得及动作,只是转了两下眼珠子,一颗脑袋便从身子上滚落下来。
广陵一众官员,好不容易回神过来,便见一柄制式的广陵刀,刀锋一亮,广陵王臃肿的身子,血溅三尺。
《仙木奇缘》
众人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揉了揉眼,其中更是有一人狠心在大腿上掐了一下,这才明白不是在做梦。
王爷死了!
第二日,天下震动!
江湖之上,顿起波澜。
武夫一怒,可叫王侯身死!
金鸾大殿上,赵家天子看着手中的八百里加急,怒极而喜:“广陵王身死,广陵五千背魁军尸骨无存,好一个山鬼,好一个剑仙,敢视我离阳王朝律法于无物,好大的气魄!”
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
朝堂之上不少大员神情复杂,唏嘘感概,这最得天恩的藩王就这么死了,身子被一刀斩为两节。
曹长卿虽三过皇宫如过廊,却不曾杀过一个身有皇室血脉的人,可这位新剑神,虽不曾入过皇宫,却一刀取了一王爷的脑袋。
相较金銮殿的压抑,北凉王府则是笑声阵阵。
大柱国拿着一封密信,咧嘴道:“他娘的,杀的好,杀的大快人心!”
“老子第一眼见赵毅这胖子,便觉得不对胃口,后面果真不尽其然,我徐骁杀人虽多,却鲜有对穷苦人家下手,广陵一带,便因这肥猪,死了多少疾苦百姓?”
从头到尾一字一字将信看完,大柱国一瘸一拐朝前走了几步,推开门,望向远处,喃喃道:“凤年也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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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一河岸边,生着几处火堆。
数辆马车停在一旁。
世子殿下手痒,带着凤字营去劫杀赵勾,景舟拎着一壶酒倚着马车立在火堆前独饮,青鸟静静持枪立在后面。
她不是个心思复杂的女子,就这样子站在后面,便很知足。
景舟轻叹道:“青鸟啊,你说赵勾一批死一批,来的不是韩生宣,不过是些不入一品的人,何苦来哉?”
青鸟想了想,低声道:“为了赵家天子的面子。”
“王侯之家最寡情!”清冷的声音从后面出来。
景舟呵呵一笑,转过头去,看着那道身段婀娜的身影道:“徐凤年倒是个异类。”
靖安王妃正儿八经弯腰施了一礼,开口道:“谢过公子几次出手相助。”
景舟看着这苦命人,摇头道:“不过是一指真气而已,大可不必。”
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这世道,没有足够的实力,拥有绝世容颜不过是一桩祸事罢了。
裴南苇立在一旁,沉默不语,恍然觉得眼前这人不杀人的时候,也挺和善的。
“和善”二字一出现在心头,裴南苇竟有一种荒唐的感觉。
今日之前,她绝不会料想到自己会产生这种感觉。
眼前之人这一路杀了多少人?
张嘴千万凌厉无匹的剑气肆虐当空,大地沟壑纵横,尸横遍野。
第一次见血染江水之后,一连数夜,她从梦中惊醒,有几日,即便是远远隔着,眼前这道身影都叫她惧怕不已。
青鸟素来话少,这靖安王妃又拘束不已,景舟只好轻笑道:“左右闲着无事,徐凤年这小子杀上了瘾,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咱们说一说武当山的小道士?听说这骑牛的道士,不再缩在武当山上,已经下江南了。”
靖安王妃一愣,接着又好奇不已。
武当山上的道士?
能入眼前这位的眼,得是何样的小道士?
青鸟轻声道:“那道长还欠公子好多炉金丹。”
景舟哈哈一笑,道:“洪洗象骑鹤下江南,去寻那一袭红衣了,这丹,十有八九是没机会要了。”
“要说起这道士,还得从八百年前说起……”
靖安王妃听的入神,听到“江南好,最好是红衣”几个字时,悄然落泪。
“八百年的夙愿,世上男子果真有如此长情?”裴南苇低声叹了一句,又凝神听下去。
一通故事讲了半晌,景舟又笑问道:“可还记得独臂老头?”
靖安王妃摸了摸泪水,顿时眼前浮现出那喜欢盯着女人家前后目不转定,没有半点儿高人风范的邋遢老头。
靖安王妃面露不解,不知眼前这人为何突然提李淳罡。
青鸟似是猜到了什么,低声道:“绿袍前辈么。”
景舟赞许看了青鸟一眼,道:“世上怎么会没有痴情男儿?折剑后的李淳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