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有如一场鹅毛大雪。
高耸的骸骨尖顶建筑群于白色花海中静静矗立,死寂无言,唯有那喑哑的钟声在天地间回荡。
“你来了,赋予万物毁灭之人。”
“我”
茜茜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眼前这位在均衡界名声不显,神秘莫测,是这片夏利克苏玛地区自古以来的守望者。看書溂
是守望者,而非王。
夏利克苏玛,高塔内一块较为特殊的中立地区,更进一步说,此地是接收祈求者的地方。
祈求者永恒跪拜,不断前行,不会放弃自己的职责,它们背负着承载罪与罚的锅,熬制油膏,一千四百三十六年间不曾停息,也从未真正实现过悲愿。
守望者本身并非祈求者,它终年留在此地,庇护路过的祈求者,保证它们不会因为冻馁而消亡,或者接过垂死者的锅,转赠给圣。
没有人知道它是谁。
传闻,守望者知晓未来,又与祈求者有千丝万缕关联。
“来吧,杀了我。”
“我等应该也是你的饵食,点燃火焰的薪柴。”
“毁灭者需要食物,而未来,不需要我等。”
这是茜茜迄今为止见过的唯一一位完全不反抗的强者。
其余的,无论处在何等层次,有什么背景,都会对自己表现出极大的愤怒和仇恨,全力挣扎。
在均衡界斗争中失败的结果,是落入沉沦池,滋养那伟大阴暗的 灵魂最终归宿,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没有谁会放弃飞升。
然而,它居然轻易地舍弃了大多数生灵梦寐以求,苦苦攥住不愿放弃的机会,生命,自我。
自我消散。
在此之前,它已经开始步入毁灭的倒计时。
“怎么了不要犹豫,做你应该做的。”
白花盛开,地面上稀稀疏疏趴着些饱受苦难的祈求者,它们面对花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安,仅仅是,跪服在原地不动,仿佛全盘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良久,茜茜终于开口:
“为什么”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空洞和失落。
还记得第一次来到均衡界的时候,遇到的那位祈求者。
它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无比虔诚,然而,一旦被规则认作敌人,剩下的结局便是彻底的消亡。
“双子,你无须感到自责,也没有迷茫的必要。”
守望者把木杖的柄交到茜茜手中。kanδんu5
“我杀了很多很多的生灵,它们有好的,有坏的,现在又要加上像你这样的。”
“你没有杀它们,而是赐下救赎。”
接过木杖的茜茜在莫名力量的引导下将之握住,杖尖对准矮小黑袍身影的胸口。
“救赎”
“存在不一定是合理的,活着也不一定是好的。”
“有的时候,我总觉得我等真的坏透了,这个世界也坏透了,没法再变得更坏。”
“如此,我等才会需要你。”
“双子,亲手杀了我,抹除不合理的事物。”
“我”
茜茜握着木杖的手止不住颤抖。
杀死无辜者。
杀死不抵抗的生灵。
恍惚间,那些死在她手下的生物临死前最后的眼神浮现在她脑海中。
在驳杂的负面情绪背后,眼瞳深处,那抹惘然和落寞。
无数的眼睛重叠在一起,令她感到头痛欲裂。
“噗”
现实中,木杖顺利刺入黑袍人胸口,杖尖穿过了它的躯干,撕裂身后衣物。
这不过是个仪式性的动作,即使不被穿刺它不久后也要死去。
穿刺,为了让双子动手。
守望者气息消失的瞬间,茜茜忽而感受到了对方内心中的一丝波动。
痛楚,还有恐惧。
无论它的理智是如何运转的,面对彻底的消亡时,和普通生灵也没什么两样。
它预见到了这些,还是投身入其中,投入诱人的毁灭和献身当中,拥抱令它痛苦和绝望的事物。
黑色残躯从尖顶上坠落,胸口插着木杖,衣袂翻飞如飞鸟。
半空中,失去力量支撑的身体消散,木杖深深刺入白色的石板中,斜斜立着,旁边是祈求者凄惨炸裂的不成形尸体。
死亡不断蔓延,白色花海所过之处,无人生还。
失去守望者力量支撑,夏利克苏玛的骸骨建筑群也开始松动,支撑柱折断,崩溃倒塌。
茜茜站在最高处,俯视着毁灭的进行,嘴唇微颤。
这些都是我做的吗
为什么不停下来
不由得,女孩嘴角露出滑稽的笑容。
“你做得很好。”
动物头声音在肩上响起,男女混杂,怪异至极,和第一次见时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