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徐蔷薇停下来,问他,孩子他爸你怎么不助念?
我念过了,你们念就行。许远林看着也跟着停了下的来许欢德,伸手摸着他还有点发烫的头说,欢德,感觉好一点呗?
感觉好一点,头不再晕了。许欢德推开爸爸放在他头上的手,看着他说,我现在看人是一个人,晕头的时候,把一个人看成了两个人影。许远林看儿子精神好多了,就说,欢德,病好了,回家去吧?
爸,我不想回家,想住在这里,回去了又会生病,倒不如住下来,我还想留在寺里当个小和尚。许欢德讲话无忌。
许远林便把孩子拉出大殿门口,面带愠色地训道,你胡说,我们许家就只有你这一根香火,你当和尚,我们许家不就断了子嗣?你要出家可以,长大了结婚,给我们许家生了伢,还要是男伢,才准许你出家。
不行,我现在就要出家。许欢德摆着手固执地说,爸爸,我到寺里来病就好了,回到家里长期生病,也许会死去,哪里还能结婚生子?说着他跪在许远林面前边叩头边讲,爸爸,请原谅孩儿不孝。
这时,徐蔷薇也过去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父子,听到孩子说,爸爸,妈妈,你们就当没有生我吧!
你这是怎么了?徐蔷薇走近,把正在给父亲叩头的许欢德扯起来。许欢德又立即向徐蔷薇下跪,还没有跪下去,徐蔷薇就把他拉起来,然后抱住他的身子问道,欢德,你说呀,干嘛今天要跟爸爸妈妈下跪叩头?
妈妈,从今天起,我不想回家了,我想留在寺院里做和尚。许欢德从妈妈的怀里挣开,站在地上。徐蔷薇瞅着许远林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又看着许欢德说,你怕我们做父母的不同意,才向我们下跪叩头,是不是?
妈妈,我想你会同意,就怕……他的嘴朝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许远林撅一下。徐蔷薇不假思索地说,恐怕寺院里不会收你,有两个原因:一是你年龄小,当然年龄小也可以做小沙弥,问题是那些出家的小沙弥大都出于无奈,有的是无依无靠才出家的;二是你有父母,没有理由出家,你这么小,我们就把你送到寺院里当小和尚,这不是给长老添麻烦吗?说丑一点,你晚上做梦搞糊涂了,把尿洒在床上咋办?如果你出家住在寺院里难道要长老给你洗不成?再说只要愿意修行,在家里同样可以修行,出家不出家都没有关系。像我一样做个居士,在家里修行不一样吗?作为居士我还经常到寺院里烧香礼拜,这都很正常,你这样做,我不会反对,还会支持你,还会陪着你,是不是?
原以妻子站在儿子那边说话,未料妻子的心情和自己一起,正闷闷不乐的许远林霍地来了精神,他赞许地说,孩子他妈,你这话讲得好,就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向空觉法师说一遍。
妈妈,你不要低估我了。许欢德被妈妈的一番颇有道理的话说得缺乏底气了,但仍不甘心,他很激动地据理力争,我就是万一做梦把尿洒在床上,也决不会要长老给我洗被单子,我会想法子自己洗。
你这么小,恐怕被褥都拽不动啰。妈妈怎么放心?徐蔷薇根本不听他的,说你硬是要出家做和尚,还得待我们先问一问空觉法师。
这时,许远林自个儿跑到课经阁请出空觉法师。空觉法师刚刚走下台阶,迎上来的许欢德就一膝跪在他面前边叩头边说,空觉爷爷,今天您不收下我来做寺里僧人,我就不起来。
起来,空觉法师边拉他边说,你要是不起来,我就不收你;你要是起来,还有商量的余地。
许欢德只好站起身,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妈妈,他最怕她把刚才训自己的一席话改换口气讲给空觉法师听,并且就他是否出家留在寺院里征求空觉法师的意见。
徐蔷薇正欲开口说什么,空觉法师把手一绕,对她和许远林说,你们跟我来。然后又对站在大雄宝殿门口发愣的许欢德讲,你暂时站在这儿等等,不要跟我们来,我要跟你的父母亲说件事。许欢德只好站着不动,内心却忐忑不安,他生怕父母亲两张嘴说服空觉法师,不让他留在寺院里出家当和尚。
此刻,空觉法师领着他父母绕到西边的那株参天古柏下,虽然是隆冬季节,古柏的枝叶却郁郁葱葱,与占了上风,枯黄的占了下风。对于许欢德来说,到底同意他出家的观念或不同意他出家的观念是青葱的,还是枯黄的?他不清楚。只见空觉法师指着参天古柏下的一个坟冢样的土包讲了一席话,究竟讲的什么,他不清楚。他父母亲也相继与空觉法师说了一些话,他同样听不清楚。他隔那儿有十几米距离,而且寒风呜呜地叫,他的内心似乎灌满了寒意,嘴里仍在不停地默念着药师佛名号,已经感觉头不晕了,身上也不再那么发烫了。
一会儿,空觉法师走过来摸着许欢德的头说,小施主,还不向你爸爸妈妈施礼?许欢德愕然,见爸爸妈妈跟在空觉法师身后,一言不发,猜想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正为自己出家担心双亲不同意而忧虑,空觉法师便指明,你爸爸妈妈已经同意你出家了。
是真的吗?许欢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呢?空觉法师又重复道,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