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人不好强求她继续用餐,裴妈在礼仪上算个精细人,她迅速离座筛一杯热茶置于胡娟秀桌前,说,空坐一场,真是得罪你,不吃饭,就用茶吧!胡娟秀说,谢谢!望着一杯茶,也没有心情喝,因为她想起苋菜中的蛆虫,心里就作呕,但表面上装得非常镇静。
饭后,她到屋后茅厕方便,叫去游芸,用气流凑近她的耳朵说出自己吃苋菜吃出蛆虫的事来,然后要游芸不跟裴清学射击了,立即回城,原因是这里脏死了。游芸对母亲的话似信非信,她甚至怀疑母亲瞧不起乡下人才编出谎言哄她走。她刚才走进右边厢房,望着左墙挂着一只灰黑的鼓囊囊的布袋,问随后跟来的裴清是什么,裴清过去取下布袋,将手探进深深的袋口,摸出几颗青灰色的子弹说,你要练习射击,这种东西用得着。
好的,把它带上。游芸说着,接过裴清递过来的一颗子弹,在手里摩挲,很激动地说,你把猎枪带上,我马上跟你到外面练习射击。现在她母亲要求她回城,她坚决不肯,还惦记着跟裴清说过的练习射击的事儿。胡娟秀说,你硬是要练习射击,出点钱在城里打靶摊位去练习不一样吗?
不一样,感觉完全不同。游芸僵持着说,我愿意用真枪练习。胡娟秀作让步说,那么你只练习一中午,下午一定要回去。游芸想想说,可以,明天再来。
出了茅厕,就看见裴清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讲,游芸,我带你到屋后山上去练习射击。裴清已把猎枪斜挎在肩上,将一只装子弹的布袋递给她。她伸手一推说,你拎子弹,我背猎枪。裴清就照她说的办。
这时,胡娟秀已从茅厕出来,见游芸背着猎枪,威风倒威风,她心里却不踏实,便说,猎枪可不是好玩的,小心走火误伤了自己。游芸瞪她一眼说,你尽说丧气话。
裴清望着胡娟秀笑道,伯母,有我在,你尽管放心。说着他快步走近游芸,抬手拍她肩背上挎着的猎枪说,枪膛里还没有上子弹。
那我就放心了。胡娟秀边说边点头,又冲着裴清讲,我也可以跟你们去看你们练习射击吗?裴清回答,当然可以,不过你不能站在打靶的那一端,你提醒我们注意安全,我也要提醒你。
这一点我清楚。胡娟秀说着就跟他们走出裴家大门,出了村口,几只闻到生人气味的狗,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这次叫,没有开始凶,是一种没有敌意的叫,就好像向胡娟秀母女礼仪地打个招呼。
裴清也许不懂狗的意图,冲着一条伸长脖子叫的灰毛狗吼道,发瘟死的,叫么事?小心老子一枪驱了你。那狗通人性,将翘起的尾巴松弛下来,眼睛还朝裴清他们的方向望了望,不再叫了,耷拉着耳朵,显出一副不再管闲事的样子。
屋后是峰峦连绵的山脉,有一条蟠曲的山路从山麓延伸到山腰处向两端岔开,形成一个不规则的丁字。裴清和游芸登山虽然热汗淋漓,但是不感到吃力,步子也迈得比较稳健,胡娟秀则不行,登了一程山路,就气喘吁吁,而且她脚上穿的是高跟鞋,穿着平底鞋的游芸回过头来说,妈,你穿这种鞋上山吃力,你就下山去回到裴家等候我吧。
胡娟秀有些不情愿,因为裴清的父母亲她刚认识,不太熟悉,感觉坐在他们一起别扭,但看样子登山自己也吃不消,心里一个劲地埋怨女儿,哪里不好练习射击?偏偏要翻山越岭吃苦头。
这会儿,她对裴清说,在山脚练习射击不一样吗?怎么硬要上山?裴清说,伯母,你有所不知,在山脚下练习射击不安全,曾经发生误伤别人家牲畜的事,我们要吸取教训,免得重蹈覆辙。
胡娟秀说,你们走得快就快些走,我在后面慢慢来。裴清不想把她甩在后头,也没有站着干等,而是放下手里的一只装子弹的布袋,在路边折一根树杆,当拐杖递给她说,伯母,你拄着这个,走起路来稳当些。
胡娟秀道声谢,把树杆抓在手里看了看,就当拐杖拄着走了一段山路,一会儿就有不适之感,她拄树杆的那只手掌发痒,一搔,就发红,再搔,便成了泡状的疙瘩。
此刻,裴清和游芸已经爬上山腰,她甩了这根当拐杖的树杆冲着他们叫喊:唉,这树杆有毒,我沾了它满手发痒。
妈,刚才裴清也沾了它,他的手怎么不发痒?游芸话毕,裴清推了她一下说,莫这么讲,你妈皮肤是不是过敏?游芸说她不清楚。
胡娟秀眼里充满怨怼,她说真不该到这鬼地方来。裴清暗想:我没有请你来,是你自己要陪女儿来的,后悔什么?但他的态度和善,瞟着胡娟秀脚上穿的行走艰难的高跟鞋,自责地说,伯母,都怪我粗心,你从我家出门之前,我忘记提醒你换一双平底鞋,我妈有好几双耐磨的平底鞋可以换给你穿。
胡娟秀心里还嫌裴妈的鞋脏,便说,算了,都到山腰了,我就站在这里看你们练习射击吧!
行哦!山腰有一大块草坪,前面50米处有一陡悬崖,我们就以悬崖为靶子,在那边练习射击。裴清乐于当她的向导,手指山腰平心静气地说。
胡娟秀已经登上山腰平地,浑身汗流,感到很吃力,让她更难受的是拄过树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