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霜由此不敢把猎枪带入寺院,便爬上一棵松树,将它藏在松枝稠密的树缝里。正欲顺树干溜下来,突然听见松树顶梢有响动,就着寺院里泻出来的灯光看,是一只松鼠,正飞快地腾身跃起,落在另一棵松树上,两棵树对峙的枝梢都在摆动。
要是往常,皮霜会拿起猎枪伺机捕杀,这会儿他没有,他肚子饿,身子伴着树干溜下,双脚落地了,便朝经声鼎沸、香火映照的寺院大门走去。大门合上了,他沉重地捶门,没开;再捶,没开,他打算翻过两米高的院墙进入。
正琢磨着拿什么垫脚,突然大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站在门口,合掌道阿弥陀佛,是哪位施主在敲门,要烧香拜佛,怎不早来开门之际,皮霜闪在一边,见僧人说话和善,便上前一步说阿弥陀佛,我今天不是施主,你们是施主,想找你们施舍一点东西。
僧人被他的话噎住了,良久才说施主,此话怎讲
很简单,我一不来烧香,二不来拜佛,我是来讨点吃的,肚子饿。
施主,这么晚了,咋不回家
在寺院烛光的映衬下,僧人看着面前的皮霜,突然认出他来,他也认出面前的僧人就是白天责斥他不该猎杀松鼠的那位。
是不是又犯事了,不能回家
皮霜突然跪在僧人面前,说师父,今天没有犯事,还是以前犯事受到牵连不得安宁。
施主,你是自作自受呀阿弥陀佛。僧人边说边扶起他。他说,我今天一直没有吃饭,求师父给点吃的。僧人说随我进院,看厨房里还有没有一点稀粥。
经过佛堂时,僧人叫他进去向菩萨磕个头。他走进去,看见烛光照耀着的苹果香蕉梨子等供品,便跪在一尊大菩萨前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顺手摸了一个粉嘟嘟的苹果直咬。僧人见了,不高兴地说你太不讲规矩了,未经许可,就拿佛龛上的供品吃,这样有盗吃的嫌疑,会得罪菩萨的。
皮霜边吃边走出来,说把供品放在那里,反正菩萨不会吃,放久了还会烂掉哩岂不是浪费浪费了那是你们得罪了菩萨。
僧人说你扯什么歪理就是吃也有个规矩,用新鲜的供品把放久了的供品换下来,应该跟我们说一说。
我肚子太饿,饿慌了,没讲那多规矩,也不清楚那多规矩,菩萨慈悲不会怪罪我吧
这次算了。
僧人继续往前走,皮霜跟在后面。这时,那边佛堂里的诵经声朗朗盈耳,皮霜听了僧人的数落心里不快,便凑近他的耳朵说我一没有吃荤,二没有沾腥,只是吃了一个苹果。他已将这个苹果吃得只剩下一个核儿了。
你如果这么不讲规矩,今后就不要进寺院。
僧人的话,皮霜没有听进去,心里想我还巴不得吃点荤腥。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从那棵松树跳到另一棵松树上的长尾巴松鼠,如果猎杀了,剥皮取肉可烹饪出一味佐餐的可口佳肴。
僧人点着一支拇指粗的蜡烛,带他走进厨房,揭开灶锅,里面还有些稀粥。僧人取来勺子在粥里一蘸,然后送到嘴边一尝,说这稀粥还热,可以吃。接着他又打开柜门,面里有几碗咸萝卜之类的剩菜,他对皮霜说这些剩菜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都想吃一点,皮霜说。其实他对这些素菜根本不感兴趣,心里还惦记着佛堂里摆放的那些水果供品。僧人正转身出门,皮霜说师父,要帮助人,还望帮助到底。僧人说他解手去,马上就来,一会儿,来了就问施主,你需要帮什么忙皮霜一手拿碗,一手拿锅铲舀稀粥,说师父,还请你给我找个歇处。
僧人说可以,等皮霜吃完稀粥,便领着他朝左边走,打开厨房里一个侧门,那是门环扣着的,没有上锁。门开了,里边是个十来平米大的厢房。靠右边墙是一个睡铺,对着睡铺的是一面墙,上有窗户,窗户是圆形的,还蒙上了一层赭红色的布帘,上下左右边缘是用钉子固定的,外面像有风,那布帘一鼓一鼓的。
这会儿,僧人说今晚你可在这里休歇,住寺的伙夫这两天正好回到俗家去了。阿弥陀佛。他又语音喃喃地强调施主,住寺要守规矩,不烧香拜佛就少到佛堂去。
师父,俗家人记住了。皮霜点头,显得出一副老实的样子。
当晚,僧人吩咐皮霜后竟自放心地出门走了。
第二天,寺院里一阵嚷嚷声,几个和尚论议着说昨晚佛堂被盗了,所有的水果供品被偷光。被皮霜称为师父的僧人也赶到佛堂看,果然那些水果供品被洗劫一空,地上散落着一层零碎的果核,一尊佛像的嘴唇上还斜搭着一块果皮。这个僧人看了非常恼火,他猜想一定是贼性不改的皮霜干的,但他没有说,说出来,会担责任,因为昨夜是他领着皮霜进来的。
这时,佛堂外有人嚷起来昨夜来了一个施主,没有施舍半点东西,还吃光了厨房里的剩食,我们怀疑是那个施主所为。有人发现他还在伙夫的睡房睡了觉,之后跑了,把窗帘布拉开,从那个窗眼里逃跑了。是哪个糊涂和尚把他放进来的要担责任喽有人把目光投向与皮霜有干系的僧人。
这个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