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带陌生男子穿过一条巷子,走进一家庭院,一个戴着眼镜的额上布满皱纹的老先生正在看一本古书。
阿菲说,刘先生,这位大人给我弟弟付一个学年的一半学费,余下的在学期结束之日再付。刘先生取下眼镜,看这男子,他认识,并叫他林峰,还说你原来也是我的学生,现在有了能力发财啦这些寒暄话说过之后,就问,你愿意给阿菲的弟弟先垫付一个学期的一半学费吗
愿意,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钱。林峰说,这样好不好,我做个担保人,保管在一个学年结束之前把钱付清。刘先生擦一下眼镜又戴上,之后缓缓地说我不怕你不付钱,问题是我没有开这个先例。阿菲说姓林的,你不愿付钱,干嘛要揭我的牌子我的牌子不是随便让人揭的。
好好,我这就回家取钱来。说着就拉住阿菲的手,穿过几条街道径直朝自家走去。
走到门口,阿菲站着不肯进去,林峰拽不动,问有什么顾虑。阿菲说我不必要进去,你拿钱付给了刘先生,让他接受我弟弟上私塾,我再到你家当保姆。林峰犹豫一下,说可以。
于是他进屋取钱,照阿菲所说的办好,阿菲跟他去了又来到门口,仍然不进去,林峰问,这是啥原因阿菲说,阿姨还没有答应,我怎能随便进屋这下僵住了。林峰见这女子有个性,越发有好感。便说好的,阿姨等会儿就回来,就等她回来了,你再进门吧现在阿菲接过他的话现在我就站在这儿等,你不会怕我跑了吧
我不会。林峰进门给她斟一杯茶,连同一把椅杌一起送来,阿菲看了他一眼,接过茶说我不坐,就在你家门口走走。阿菲把一杯茶刚喝完,就见一个中年妇女从外面走进门口,林峰对她说刘茹饴,我给你请来了一个保姆。刘茹饴转身看见一个小女子站在家门口,问是她吗
是她。林峰把手一摆,示意阿菲进屋。阿菲看一眼刘茹饴,见她一副亲和的样子,故意问阿姨欢迎不欢迎我来你家当保姆
欢迎,求之不得。刘茹饴拉着阿菲的手进屋,又引她到一间小房,边收拾床铺边说阿菲,晚上你就睡在这里。
当天晚上,阿菲房间熄了灯,忽然她惊叫着跑出来,冲着刘茹饴所住的房间讲阿姨,我不能在你家当保姆,我要走。刘茹饴从房间里出来问阿菲,为什么又要走阿菲已冲出门口,甩下一句话你问你家男人。
是不是林峰欺负你刘茹饴很敏感,当下臭骂男人一通。这时,阿菲的背影已消逝在黑夜之中。
当天晚上,刘茹饴与林峰闹得不可开交,邻人请来族长解决,族长让林峰写一份保证书再也不调戏女人,尤其是家里的保姆。林峰说,不要这个保姆要再请一个,林茹饴说,这个保姆正经,谁也不要就要她。旅长赞同,第二天,让刘茹饴拿着林峰的保证书,又把阿菲请进了家门。她干活利索,讨得刘茹饴喜欢。林峰也随她去,再也不敢对她起非分之念。
阿菲担心丢失铜磬这个事,林峰以此为由炒她的鱿鱼。一夜不安,卯时哭得累了,和泪而睡,恍惚见一个人走来,她豁然站起,很紧张地拿起一把剪刀,吼道你是谁你要是拢来我就自裁,死给你看。
阿菲别害怕,我是你妈妈。一个渐渐拢近的人影还说着话。阿菲定睛看,来的正是妈妈。她惊讶地问妈妈,您怎么在这里妈妈慈祥地望着她,欲回答,她又抢先说,妈妈,您不是去世一年多,怎么又活过来了
我没有活过来,我的尸体早已腐烂,现在来的是我的灵体。
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菲掏出一块手绢抹去眼角的泪滴。这手绢是妈妈生前当掉一只玉簪看病,用一点零钱给她买的,见她现在还保存着,非常高兴。妈妈说阿菲,阴司官通知我说你有难,要我来搭救你。本来一般人在阳间受难,阴司官是不会管的,看你心肠好,替人当保姆换钱送弟弟读私塾,弟弟是个有前途的人,阴司官看在弟弟和你的份上,才派我来为你解难。
解什么难呀妈妈。阿菲心中有事,佯装没事。
妈妈说,你跟我来。阿菲随之来到后院,妈妈指着一只装泔水的瓦缸说有人要陷害你,把一只铜磬藏在里边。阿菲似信非信,说我正在为这只铜磬犯愁。
来有方向,归有时间,妈妈走了。阿菲伸手欲拽住妈妈说几句话,一眨眼,已不见了。她急步走到那只瓦缸边,脚未踩稳,一滑竟然摔醒了,原来自己正躺在床上。
这时,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她回忆梦中的情景,尤其是妈妈所言那个铜磬的去向,说在后院的瓦缸里。她记起来了,后院是有一只瓦缸,里面是不是有铜磬呢她还不能全信,但必须要去看一看。想到这里,她就起床,推开通向后院的那扇门,门“呢呃”一响,“呜呜”地雄鸡也正在打鸣。
外面还有点亮,天上一团遮蔽下弦月的云丝荡开,她的胸心似乎也开朗了。相信梦中的妈妈所言为实,她有些激动地走近那只瓦缸旁,把手伸进瓦缸里摸,那泔脚水泛起,一股有些呛鼻的腐臭味弥漫着。她屏住鼻翕,手深入到瓦缸下面,果然触到一件仰钵状的硬物,她确信是磬,便拿起来就着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