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越便拿了这几副药准备到店辅里送给老板。

有个小门能直通店辅，小越来到门后，把头伸进门里想看看能不能见着李老板，这样好招呼一声。

小越看到了正在忙碌的李老板，也看到了贴在店辅墙上的一幅画像，那是一个生着满脸疹子的少年！

小越顿时明白了，他小心地退了回来。

回到屋子里，他将今天所有要做的事都提前做完了，他又给李老板留下了一张字条，然后关上了门从后门走了。

然而，小越并没有地方可去，除了白马寺，可小越明白，现在白马寺肯定是不能去了，连药店都贴了他的画像，白马寺还能去吗？

从李老板家出来的以后，每天小越只敢在天快黑的时候出来，在街边买上一个馒头，然后他会迅速离开，他怕被人认出来。他只敢买一个馒头，一个馒头过一天，因为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他没有地方可住，一开始，洛阳还有很多空房子，但渐渐的那些逃出去的人陆续回来了，小越也就没地方住了，相国寺是他经常去的地方，有时随便一个拐角也是他睡觉的地方。

小越在街上也看到了李老板所说的那些市井无赖，甚至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王二狗子，他突然发现，并没有人认出他来，人们盯着他看，只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大花脸罢了。

但也正是这张脸，没有人愿意雇佣小越，虽然已经不是满脸的疹子，但他现在的这张脸仍然是很吓人的。

这些日子里，他没有再去找安叔叔，有一次他甚至看见了他，他克制了自己的冲动，没有跑过去，为什么总是他，妈妈有了弟弟和妹妹了吗？小越可不想这个样子去见妈妈，妈妈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会难过吗？

洛阳已经进入了雨季。

小越满身的泥泞，刚才就是因为站在别人家屋檐下，竟被屋里的人冲出来将他推倒在泥水里……

饥饿让小越依然非常虚弱。望着街上陌生的人群，他又幻想着妈妈会突然走了出来，妈妈在哪儿？她有了弟弟妹妹，可以不要我了吧？

小越一步一步在雨中挪着，大脑一片空白，他仰望着灰蒙蒙的天，无数的雨点砸在自己的脸上。

白天好不容易过去，到了晚上小越感觉浑身发冷，他的头很痛，额头也烫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发烧了。

小越不知道这个晚上是怎样过的，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躺在床上，妈妈就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他……

雨又开始下了。

小越找了一间破屋子，破屋子原来挤满了人，一见小越的模样一下子全跑了。

小越笑了起来，他索性躺了下来。他现在烧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开始变得神志恍惚了起来，雨、四魂、粉头……陈坤、飞舞的长刀、嘶啸的战马……

妈妈，妈妈会在找自己吗？为什么还要这样想……

小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我怎么这么不容易死，死了就没有烦恼了，小越看着屋外的雨，雨正不紧不慢地下着……

他爬了起来！

没有人愿意卖东西给他，哪怕是一个馒头，即便他手上还有铜板。

也没人愿意留一个能遮雨的地方给他这样一个衣衫褴履的小乞丐，他被赶来赶去，雨水冲刷着小越的脸，身体早已经冰凉，小越摇晃着在街上走着，他已经完全麻木了……

突然，他感觉雨好像停了，他茫然的抬起头，不，是一把雨伞遮住了雨水，他小心地转过身，他看到一个慈祥的老奶奶站身后，她伸出手拉住了小越的冰冷的手，小越顿时觉得一股暖流趟进了心房。

“孩子，我还是找到你了！”

她，还是她！

“孩子！跟我回家吧？”

家！真的还有家吗？老人这次抓得更紧，生怕眼前的这个孩子再像上次一样挣脱着跑了。

老婆婆的家就住在洛阳城东南边的城墙根下，这里是一大片的棚户区，这里就是东市街。

“二狗子前两天看到你了……”

原来二狗子还是认出他来了，只是没有说出来。

婆婆家只是两间不大的棚子，却住着老太太，老太太的疯儿媳和一对孙儿女。

“我还是走吧！”小越笑了。

“你和我住一间，他们住一间！”老太太拉着小越的手不放。

“今天运气好，李老板给了一些饭菜，张老板多给了几文钱！”老太太今天很高兴，“媳妇，可以吃饭了吗？”

“嗯！”疯儿媳也还能答话，而且还能烧饭，当然所谓的饭就是将所有饭菜倒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外面的雨停了。

家实在太小了。

那对小孙子把家里仅有的几张凳子搬了出来摆到街上，头发乱得鸡窝一样的疯媳妇把一锅菜汤饭端了上来，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老太太！”街上的人看见小越都叫了起来，“你又多了一个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