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姐的表情不受控制起来。
她神色浑沌,一会儿倦怠得面无表情,一会儿又带着些许疯狂地扬起唇角。
“薛姐!”白发老者眼神里闪过一丝奸诈,却是第一个冲上前扶住薛姐的,他凑过去神色探究地盯着薛姐的表情,“您没事吧?”
“我……没事……”薛姐甩甩脑袋,似乎想把入侵思维的东西甩出去,勉力应答。
然而她一抬眼,就看见白发老者顶着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许许多多婴儿眼睛从老者皮肤上长了出来。
那些眼睛透着不谙世事的纯黑,可在某个瞬间,又分明敛藏着刻骨的怨毒。
一节又一节白嫩嫩的手臂从老者的皮肤下钻出,穿过眼眶、耳道、嘴巴,头皮,流出黑色脓水,婴儿的小手在空气中抓挠挥舞,将老者的眼球牙齿通通挤歪,要掉不掉地挂着。
薛姐惊了一跳,猛得推开老者,头皮发麻地瞪大眼睛。
“薛姐?怎么了?”老者和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问着,薛姐没有回应,她只觉得这些声音都离她越来越远,眼前的景象却诉说着怪诞。
她依稀觉得哪里不太对。
其他人,其他人看不见老者变成什么样了吗?他们为什么还一脸正常!
不,连老者自己都好像没有察觉,那陌生的长满婴儿手臂的怪物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与其他人自然的融在一起,都是些关心她和警惕敌人的话,苍老的声音听不出异常,但这分明就是怪物!
究竟是老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鬼婴反噬变成了怪物,还是老者本就是怪物,只是一直在伪装,而她巧合地在神魂受伤的情况下看到了本质?
薛姐浑身冷汗,她的脑子里闪过“是幻觉”的猜测,可紧接着,扭曲疯狂与失控朝她席卷而来,将她负隅顽抗的理智吞没。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出摆摆手让众人不要靠那么近的动作的,她的脸上恢复平静,平静到宛如被另一个意识操控。
于是她的下属们略微放下心来,有的向那狐妖挑衅,有的尝试破解影子“人”,怪物一般的白发老者仍然守在他旁边,那些白嫩的婴儿手臂无序地抓握,在白发老者靠近的时候,险些抓到她的脸。
薛姐的心神比看上去要恍惚得多,她立刻躲开,并且在复杂的、扭成一团毛线的思绪中抽调出一句话来——没人去看看受了重伤的侏儒女吗?
没人关心侏儒女是死是活吗?
这么想着,她余光瞥见躺在地上抽搐的侏儒女。
被穿胸而过的阿灵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被掐着脖子扔出来的阿彩关节扭曲地试图爬起。
侏儒女姐妹的身体发出嘎吱嘎吱地响声,面具上的油彩不知为何融化了,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和她们本就鲜艳并且沾染了鲜血的衣袍融为一体。
两个寡言的女孩扭曲着站起,阿灵胸口的大洞能透光,薛姐从阿灵的胸口看到了其身后的灰色院墙。
心脏呢?心脏早就烂了。
突然,阿灵注意到薛姐的视线,猛然扭头,头颅转动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地对上她。
“你想丢下我们吗?”
面具之后,一道怪异沙哑的年轻女声问。
阿彩步伐蹒跚地拖着自己刺出皮肤的骨头走到阿灵旁边,油彩融化之后,面具看上去就像一个哭泣的苦瓜脸,好像是阿彩哭丧着脸,幽怨地追问:“你想丢下我们吗?”
两个残破的少女顿了一顿,齐齐开口:“你想丢下我们吗?”
怪胎,怪胎!
薛姐终于明白了从前人们看她的时候,眼中的畏惧与嫌恶从何而来。
原来,人在遇到那种与自己完全不同,并且可怖又无法理解的“同类”事,就会产生这种惊悚。
面前的侏儒两姐妹,以及白发老者,就好像是披了她熟悉的人的皮,只有她知道,眼前的人皮子底下就是个怪物!
薛姐头疼欲裂,侏儒两姐妹的声音还在不断往她耳朵里钻。
是啊,我就是想让你们拖延时间,就是想丢下你们,那又怎样!
这些都不是真的,是别人想让我看到的对不对?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就像老者,在她的眼中变成了那副样子,不是依然很正常吗?
一定都是他她幻觉!
薛姐从最初的惊愕中缓了过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敌人戏耍与被下属质问的愤怒,她咬牙将重复着同一句质问的侏儒女的杀意按下,恍恍惚惚地回归正事。
然后她就听见,自己早已在和那狐妖谈判了,她的言词与平时一致,尖刻又有用,没有人怀疑她身上还有哪儿不对劲。
……
“薛姐!”
薛姐已经站在原地发呆一分多钟了,旁边的人叫了她,怎么都叫不醒。
一股股混沌的能量逸散到人堆里,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异常。
会控磷火的男人道:“被那影子扎了一下石兽的头就这么严重吗?草,薛姐都被魇